小飛人上報嘍

卡爾森上報了
卡爾森今天要過生日
卡爾森在班上成績最好
卡爾森在弟弟家過夜
卡爾森再度使出「氣怒」法
卡爾森是全世界最棒的打呼研究員
黑暗中的整人高手
卡爾森為朱利安伯伯開啟童話世界
卡爾森變成全世界最有錢的大富翁

推薦文

小飛人卡爾森：帶著小朋友飛向夢想∕劉鳳芯

　　二十世紀的林格倫，在當今世界兒童文學圈仍享有不墜的天后地位，固然由於作者本人是個奇葩——喔，老天，瞧瞧她筆耕逾四十載，既優遊於童話、偵探故事、奇幻、寫實、長篇、小品故事各文體，還能融合不同文體於一書，再想想她於作家角色之外，同時還是母親、人妻、編輯，也是具備相當勇氣和正義感的社會意見領袖；此外，想想作為一個人，林格倫活得長壽，不僅目睹世界步入二十一世紀，並且七十來歲還能上樹，怎不是個令人敬佩與折服的奇女子！

　　不過，我們也不能忽略那片提供她寫作素材，並孕育她對兒童理解的土地與文化。作家筆下每個字句，必然蘊含著作家腳下那片土壤所散發的氣息。身處亞熱帶的我們，想到瑞典，腦袋立刻浮現的恐怕是諾基亞手機、是宜家家具、是富豪汽車，不過別忘了，還有兒童文學。早在六○、七○年代，當美國的老師和圖書館員還為了一個小男孩和一群野獸整整三個跨頁瘋狂舞於月光之下的畫面，遲躇於《野獸國》這本書「是否該禁」的天人交戰，瑞典的兒童∕青少年文學作品早已超越這些擔憂，以其直言不諱的內容和恆久的議題，成為瑞典出口世界的「文化創意」產品。瑞典的兒童文學走在北美、甚至西歐之先，還有一些例證可尋：比方，十九、二十世紀之交，瑞典的小學已經開始推行閱讀、二戰結束的四○年代後期，瑞典已締造又一波兒童文學黃金時期（當然，這與該國在二戰期間選擇不戰而降，經濟社會損失較歐美其他國家為少可能有關），而林格倫不僅參與四○年代瑞典兒童文學的高峰，也是這樣的兒童文學環境，滋養她寫出一本又一本膾炙世界人口的兒童文學傑作。

　　四○年代，林格倫先以自由不拘、獨立堅強的女孩「長襪皮皮」及其種種事蹟，滿足了瑞典與普世兒童的渴望；五、六○年代，她再以【小飛人】系列，創造出另一個住在屋頂的卡爾森叔叔。卡爾森如巴瑞筆下的彼得潘，同樣具有飛行能力，並像小飛俠一般不願長大；卡爾森愛玩、要玩，而且希望一直不停的玩，要玩得引起旁人注意，要玩得大人洋相出盡、盡失權威。卡爾森也像彼得潘一樣變化莫測、難以取悅、得意驕傲、跋扈難馴，他看似一名「正值黃金歲數」的男子，但實際上卻又更像個「胖得誇張的小學童」，行止時常甚至比書中名符其實的小男孩弟弟更像個小弟弟。

　　在英國劇作家巴瑞的筆下，彼得潘的存在與身分，始終曖昧；而他住在夢幻島、不用吃也不必喝，亦非常人能為；此外，彼得潘強行帶走孩子，在父母心中烙下無盡憾恨與驚懼。但林格倫的卡爾森叔叔則有不一樣的塑形，他雖來自奇幻，但大多時間卻在人類世界與人類共存，不僅住在尋常人家的屋頂，且獲得尋常人家弟弟父母兄姐、同學、親戚、甚至最不具想像力的管家波克小姐的接納與認可。在第一集之初，弟弟的爸媽確實幾度懷疑卡爾森的真實性，總以為卡爾森是么子的想像朋友，但自從大家見了面，書中大人彷彿瞬間擱置或解除了不信，順利接納卡爾森此非人叔叔。說卡爾森非人，不只在於他類似機器人的身體裝置，他扮鬼、佯裝野巫婆的形象、以及他作為弟弟玩伴的「玩具」角色，也是卡爾森身分的可能暗示。不過，此系列書中成人對於卡爾森的接納，讓我們看到林格倫筆下大人更願意相信兒童、並尊重兒童想像。相較於美國童書作家蘇斯博士（Dr. Suess）於一九五七年所創造那隻「戴帽子的貓」，又或者另一位美國童書插畫家奈斯（Evaline Ness）於一九七一年所出版的凱迪克獎得獎作品《珊珊的月光》（Sam, Bangs, and Moonshine），【小飛人】顯然更能夠接納兒童所創造現實與想像並存的世界。

　　會飛的卡爾森和史文森家么弟的關係，還如同宮崎駿動畫《龍貓》當中的大小龍貓與女孩。龍貓出現在片中女孩小梅及其姊姊在母親生病、父親忙於俯首寫作、而她們又才剛遷至新居，對周遭環境一片陌生的時刻，及時撫慰了兩個女孩孤獨、無助的心靈，並充盈她們的生活。在林格倫的【小飛人】系列中，卡爾森叔叔步入弟弟的生活，也是出現在後者缺少同齡手足、養寵物不成、以及後來母親生病、父親出差，家人一時都無法兼顧弟弟心理需要的關鍵時刻。卡爾森雖然喜說大話，但他的口頭禪「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對弟弟而言，卻又往往是一劑定心丸或可靠的後盾，讓弟弟能夠突破限制、放手嘗試。家長讀到卡爾森這句口頭禪，恐怕多有意見，確實，卡爾森也曾因為打破史文森太太心愛的蛋糕盤而要付出代價，但這位老兄的口頭禪卻讓我記起有位大學部學生曾說過：他幼時家長管教嚴厲，不僅禁止孩子摸東摸西，舉凡孩子弄壞東西，一定受到教訓，其結果是他即便已是大學生，日常行事仍顯膽怯，尤其不敢嘗新，甚至連影印機也不敢隨便按鈕，就是怕弄壞東西。看來讓孩子放手嘗試，才能尊重孩子的成長。

　　林格倫巧妙安排一個既是大人又是小孩的卡爾森和弟弟成為玩伴，讓男孩弟弟能夠透過與卡爾森的互動，時而經驗結伴朋友瘋狂、一同冒險的自由，時而又因面對心智比自己更小的怪叔叔，而有機會跳脫自己原本的兒童角色，以大人的眼光來看待卡爾森，體驗不同身分所可能擁有的不同權力與不同觀點。
（本文作者為國立中興大學外文系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