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青花瓷畫鑒賞

撿來的學問（代序）
火中清暉——青花瓷畫探路
青花瓷畫鑒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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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撿來的學問

幾年前，吳宇華在北京中國藝術研究院進修，每每騎自行車路過復興門一帶。那時的鬧市口大街正在擴建，到處在施工，掘土機下常常現出一些前期的瓷片來。這種事被吳宇華發現了，他興奮地告訴我，我們一起去撿了幾回，其中宋元明清及近代的瓷片都有發現，而以明清兩代的為數最多。我是淺嘗輒止，吳宇華大約後來下了不少功夫，因為一半年後再談及此事時，他向我展示的竟是十幾紙箱的瓷片，這些還是練過揀選和清洗過的，那先被淘汰的部分更不知多少。他把這些瓷片按年代、題材和藝術風格分別加以整理，後來就和我討論起有關研究的方法問題。

我的意見是我們不是陶瓷專家，我們是美術家，對于這些瓷片的研究應該有我們特殊或側重的角度，所以我主張藝術研究為主，斷代和其他研究為次。不妨把這些瓷片上的作品就叫做瓷畫，來一個關于瓷畫的研究。近代美術史研究中曾有一說，認為清初八大山人的花鳥畫應該受到當時民間瓷畫的影響，我們從兩者的作品中確乎感覺到一些相互影響的蛛絲馬跡；而到了清末民初，許多與朱夯藝術風格完全不相干的民間瓷畫，都要赫然題上“八大山人”的款識，可見民間瓷畫受到了朱夯簡筆大寫意藝術風格的影響是無疑的。可惜這種有關民間瓷畫與文人繪畫關系的研究，目前還沒有人做得更具體、更充分，這不能不說是美術史研究中的一個缺憾。畢加索受到非洲土著藝術的影響，是形成他現代主義藝術的至關重要的因素。民族民間藝術對于主流或文人藝術的影響，向來是存在的，有時還是關鍵性的。不過因為傳統藝術史上的正統觀念和保守思想，所以不被承認和重視。如果哪位學者重點從這個角度作一些研究，應該是能有收獲的。以上的思考也給我們研究民間瓷畫開拓了一個新的課題。

同時，民間瓷畫藝術也是一個有價值的獨立的藝術研究課題。唐代長沙窯的器皿上曾經出現大量的釉下彩繪畫，其花鳥畫作品線條生動、韻味十足；宋代磁州窯系的鐵繡花瓷畫更臻成熟，人物、山水、花鳥皆自成一格；元代以後釉下彩青花瓷畫迅速發展起來，長時期成為瓷畫藝術的主流。民間瓷畫自由奔放、豐富多彩，官窯青花精工細畫、考究至極。明代中期興起的五彩瓷畫，釉下彩與釉上彩結合，到了清代中期更有了非常豐富的彩繪效果；至于民國的彩繪瓷則更加接近于同時期的紙上繪畫，使瓷上繪畫和紙上繪畫產生了更多的共通點。凡此種種，都可以從瓷畫的角度加以深入的研究。瓷上繪畫應該是中國美術史（不只是工藝美術史）上重要一筆。

宇華是一個沉重下心善于細致思考的人。他做的學問踏踏實實，一步一個腳印。這本《明清青花瓷畫鑒賞》的出版可以視為他對民間瓷畫研究的第一個階段，即資料收集整理階段。我相信以此為起點，他今後會做出許多學問來。

宇華撿了那麼多瓷片，從中做了學問，所以我說他這是撿來的學問。我最初也和他一起撿瓷片，可是玩玩而已，沒撿出什麼學問來。我真羨慕他，也替他高興。

張士增
甲申年臘月寫于辛集故里大印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