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海的日子

節選：

天亮時，掃公園的人進來拿工具，回來放工具，他都聽見了，只是舒服得懶得起床。他想就這樣能再睡』一會兒，省得這麽早就洗臉，省得想辦法弄一頓飯吃。還不是吃番薯。便又不怎麽急，暫時禁在肚子里，到中午過後又省了兩餐。他不由得笑了。

哪知道這麽再一睡，竟過午得晚了。他坐在床沿發呆了一會兒，彎身到床下拿放在鑼底的黃殼子，因為他把每根煙剪成兩半儉抽儉用，所以還有一包的樣子。他順便看看鑼，它那麽認命地伏在那里，隨便任憨欽仔放幾根大小不一的老鐵釘，一個撿來的大紅扣子，一團細繩。煙有點發潮，吸起來有些滯重。他想該到茄冬樹下去看看。他拿了兩根半截的煙，在兩邊耳朵的上面各夾一根，走出洞外，把掀起來的斗笠葉重新塞在線底下，戴上去就走了。

當他遠遠地看到茄冬的華蓋，已經聞到樹下異樣的欣喜。當他走近得可以看見他們的時候，竟沒有一個人坐在地上，或是躺著的，八九個人都站起來議論著什麽。同時他們也有人看到他來。他們的臉一下子就像被吸過來似的。「來啦，來啦。」憨欽仔機警的，把腳步放慢，盡量不讓腳步踏出聲音而擾亂聽覺，一方面還要不叫他們看出來他在提防什麽。他細察著，看來他們的群起，並不為什麽公憤。另外他還看到有人向他招手，那一只召喚的手，顯然的可以觀察到，那完全喜悅的律動。這時憨欽仔才放了心，加快腳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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