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長衫讀古書：智慧高於知識

獻辭
為了「靈有所寄，魂有所托」 ——自序
一、當代我國白領的精神狀況
二、快節奏和慢節奏
三、空筐結構·西方的解釋學·推陳出新
四、讀古書的6原則
哲學智慧篇
智慧高於知識
「判天地之美，析萬物之理」
「天文地文人文神文」
「我善養吾浩然之氣」
我心目中的「世界第一流大學」
何謂「聖人」？
孔子的技術哲學
庄子對技術的態度
「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
一個人要有敬畏之心
邁向人類知識的統一性
陰陽
宇宙
人生哲學篇
立志
家在哪里？
仁義
意外後果定律
關於「靜」這個字
人樂和天樂
中庸之道
道不遠人
得道者
小隱在山林，大隱於市朝
知足者富
明月清風是我家
努力做個「學而知之者」
「天生萬物，唯人為貴」嗎？
努力守秩序
交友
政治經濟篇
政治是什麽？
天地間農夫為第一等人
生死篇
「人生如寄，多憂何為？」
「身雖世界信，心與虛無游」
浮生
旅和旅人
死是怎麽回事？
學與思
——後記

一、當代我國白領的精神狀況

沒有統一、划一的狀況。據我所知，最近有這樣一種新狀況漸漸冒出來：

一些大城市使用手提電腦的白領男士，上班時西裝革履，工作時全身心、快節奏地投入，可謂風風火火，同國際接軌，而一到周末，就會穿起長衫，到新興的私塾去讀中國千年傳統文化古書，聖賢之書。

什麽是傳統的私塾呢?

對於當今青年一代，它已經是古文物了，只是在電影、電視里見過。

我有幸親眼目睹過江西南昌最後一所私塾。那是大約1953年，我讀洋學校初中的時期。(南昌人叫現代學校為「洋學堂」或「洋學校」，為的是同千年傳統的「私塾」區別開來)在南昌百花洲洪恩橋羊子巷的街面上便有一所私塾，離我家(馬家巷)僅一百來米。我常經過那里。

只有一位老師，是位滿口「子日」或「人之初」的老夫子，眼鏡架在鼻梁很下的部位，只差頭上沒有留根長辮子。僅一間幽暗的臨街鋪面當教室，學生只有10人左右。清一色的男生，沒有女生。

學生要背誦課文，背朝先生，面向同窗。這情景，使我聯想起清代咸豐或光緒末年的私塾氛圍。

1996年5月，我去過江西婺源一個古村落。那里有一棟明清時期的建築(樓上樓下)，引起了我的注意，因為據老村長介紹，那是一所被廢棄的私塾。我久久站在那里，仿佛聽到啟蒙時期莘莘學子的朗朗讀書聲┅┅

中國私塾教育有個凸顯的特點：

要求10歲上下的孩子背誦課文，不管你懂不懂，或懂多少，都要死記硬背下來。

今天來看，我們不能完全否定這種看似刻板、填鴨式的教育方式。它的好處是：

孩子記性好，先把它記住，日後待他漸漸成長了，再把從記憶深井里冒出來的某句格言或段落加以反芻、咀嚼和體認，收獲一定很大，甚至終生受益，因為它早已流淌在自己的血管里了。

比如孟子的名言：「我善養吾浩然之氣。」

不能要求一個10歲的少年能夠理解它的含義。到18歲以後，待他有了些內外閱歷，便會漸漸悟出什麽叫「浩然之氣」，以及「我善養吾浩然之氣」的至關重要性。

在婺源那處私塾建築空間面前，我之所以久久站在那里，因為我對它有一種肅然起敬的心情。過去我太嫩、無知，不懂得私塾的涵義。進入「知天命」之年，作為訪問學者，我在西方國家跑了幾圈，住了下來，再回頭，回到事物由之出發的原點，才開始真正懂得原點的偉大，並有所悟。

不要忘了，千年私塾是傳播中國文化的場所。比如周敦頤、朱熹、張戴、陸九淵、文天祥、王船山、康有為和梁啟超這些民族精英正是從私塾里走出來的。那里有民族精神之樹的根系。

沒有私塾，根系何以能留存?

對根的崇敬是一個人開始走向成熟和壯大的重要標志之一。

在21世紀的時代潮流或全球化的澎湃浪潮中，一個人只有牢牢運氣住根，才不會被狂風巨浪沖走，才不會迷失大方向。

說完了上面這段不是可有可無的理由，請讓我言歸正傳，回到當代我國熱衷於讀古書的白領們的精神（或靈魂）狀況。

據我所知，在廣州近郊便有一所專門為白領開辦的私塾。在那里，同窗好友手棒《四書》等古籍，喝着清淡的綠茶，課間休息的時候，三三兩兩還在相互切磋，品味、咀嚼和琢磨聖賢書中的涵義。此時的身心是絕對地放松，沒有商場中的防范意識、勢利和皮笑肉不笑的虛偽姿態。一句話，假面具拿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