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學誠的生平及其思想

序
導論
第一章 背景與教育
第二章 中舉
第三章 關于典籍的著述
第四章 書院教師
第五章 文與質
第六章 史與道
第七章 史家職業
第八章 歷史撰述的形上學
第九章 最後的論戰
第十章 遲來的贊譽
注釋
參考文獻
索引

中國研究被劃分在兩個完全孤立的陣營之間，這並不是很多年前的舊事。在這兩個陣營中，一部分是關注中國與西方之間相互作用的歷史學家和觀察者，另一部分則是傾心于研究中國古代的學者。這一劃分的結果造就了一個雙焦點視域下的中國，其間並沒有整體的理解將這兩個視域結合起來。近二十年來世界範圍的學術研究已經為糾正這種二分的視野做了許多工作。但是，在所有的問題上，“現在”和“過去”仍將始終分別佔據我們的關注點，如果我們想要看到一個單一的畫面，仍需付出更多的努力。

當相關的探討在中國研究中還屬于一個新問題時，我就已經開始對章學誠產生興趣了。我想探討一些難以窮究的東西，一些植根于歷史的東西，從而使我能夠既不忽略它當下的關聯，又能夠將它作為中國偉大傳統的一個完整的部分來理解。我發現，通過記錄和闡釋某個個體的思想困境（odyssey），可以最好地滿足我的要求。如果做得成功，傳記可以通過將過去帶入生活而使它顯得切身相關和合乎情理。但它的作用還不止于此。對于中國，18世紀既是古老帝國延續的頂堡，又是近代歷史苦難的開端；它既向我們呈示了中國傳統最後的也是最燦爛的綻開，也讓我們看到了這一傳統“巨變前夜”的情形。在睪學誠的思想中，融合並重構了他的文化傳統，並將它作為一個展開中的價值與問題的結構來加以揭示。而且，在這樣做的過程中，他總是扭結于他能夠認識到的最為基本的問題。從任何一種標準來看，這些問題都是重要的——歷史的本質、學識與寫作的價值以及個人洞察力的重要性。有時，章也難免在努力克服荒謬的同時陷入瑣碎之中。但說到底，他既是一個知性上的巨人，也是一個明智的普通人。

導致此書的工作並非始于最近，對此，我要感謝眾多與此相關的建議和指導。洪業教授于1948年在啥佛最早向我介紹了章學誠，並為此書的封面題寫了贈辭，令我備感榮幸（這段贈辭引自《新唐書》，參見本書第42頁）。Francis Cleaves教授于1942年開始帶我學習漢語。1953年，楊聯陛教授和James Robert Hightower教授在哈佛指導我做關于章的博士論文，他們堅持認為我應該將它做成一個嚴肅的闡釋工作，而非僅僅是一個語言學的練習。在這一點上，我想章本人（如果可能）也會毫不猶豫地贊賞他們的智慧。我還要感謝哈佛燕京學社、福特基金、Fulbright委員會以及斯坦福大學的東亞研究委員會，感謝他們在我工作的重要階段所給予的慷慨資助。

我同樣深深地感謝其他的朋友。Chao-ying Fang先生閱讀了全文，提出了極有價值的批評，並指示了許多重要的材料。耶魯大學的Arthur F．wright教授給了我太多的鼓勵、指點和教誨。Wright教授負責的中國思想委員會的系列會議成了驗證我對章學誠及其思想背景的闡釋的重要場所。通過參與這些會議，我學到了很多東西。曾經提示我注意某一本書（一篇文章）或某個重要事實的朋友，還包括Robert H．Brower、Jerome Cavanaugh、Shau Wing Chan、David Y．Ch﹀en、Patrick Hanan、Kai-yu Hsu、Conrad Schirokauer、Hellmut Wilhelm以及其他一些人。我的朋友、最近在斯坦福大學的經學講座訪學的Curtis Bennett審讀了我的手稿。斯坦福大學出版社的助理編輯Sara H．Boyd花了數月之久來審讀此書。我要對他們的耐心表示感謝。我的妻子Cornelia和孩子們為此做了另一種無可估量的付出。

最後，我還必須感謝章學誠本人。對他的研究使我一再觸及我已經在其他著作中展開的諸多洞見。我用了十多年的時間探索其思想，揭示其個人生活——在他死後的一個半世紀的時間里，這一切都僅僅保存在文本中。章學誠成了一個像其他人一樣真實的朋友。我曾嘲笑過他，有時也會對他不耐煩；但我對他的尊敬以及從他那兒得到的教誨，遠遠超過他所能想象到的。我意識到他是一個人，而我在他那兒獲得的收益起碼要在致謝中有所報答。

這一敘述他的生平和思想的計劃是很簡要的。本書首先是一個傳記。隨著章學誠生活的開展，我將依其固有的發展來呈示他的思想。在他生活的某些時期，依其思想豐富性的需要，我會以傳記為起點並將一章甚至數章的篇幅完全留給哲學的闡釋。章學誠的興趣在任何一個階段都傾向于圍繞某一問題，因此便有可能將這些章節集中在特定的主題上，但這也只能部分地達到。在陳述章學誠的思想時，如果邏輯上需要，我也向前追溯或向後推演，並試圖始終使這些變遷清晰明確。我偶爾也會坦率地說出我對章的思想的看法。有人可能會認為這樣做不對。他們可能會堅持認為章的問題是他自己的，而不是我的，因此他的觀念的好壞一定在我的批評範圍之外。這與我的觀點不同。在我看來，如果情形確實如此，那麼章對于我而言將是完全不可理解的。

倪德衛
196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