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林外史〉研究史》是學術史,是研究《儒林外史》研究者及其研究論著的發展史,而不是研究《儒林外史》作品本身及其作者吳敬梓本人的著作,因此,《儒林外史》研究與《儒林外史》研究的研究是不同層次而又彼此依存的課題,這是首先要分辨清楚的。作為研究對象來說,作家吳敬梓和作品《儒林外史》是客觀存在;而對其人其作進行研究的成果,對於我們撰寫《〈儒林外史〉研究史》的作者來說,也是客觀存在。但前者是不依人們意志為轉移的第一存在;而后者則是在種種差異的第二存在,因為它是對第一存在的解讀、詮釋和評述,這就會由於社會變更、時代發展,以及研究者知識素養和審美觀念等種種主客觀條件的差異而呈現出種種不同的見解和評說。因此,在第二存在中是存在主觀性的。例如《儒林外史》的原貌問題,現存最早的刊本為清嘉慶八年(1803年)卧閑草堂五十六回本,這是不可更改的客觀存在,其后嘉慶二十一年(1816年)蕊古堂本、同治八年(1869年)群玉齋本、蘇州書局本等,均以卧本為祖本。在蘇州書局本中,附有金和於同治八年冬十月寫的跋語,認為最后一回「幽榜」為他人「妄增」。此后有些整理本即據金和所言,刪去「幽榜」一回,而成為五十五回本,但金和所指稱的沒有「幽榜」的五十五回本,至今未見傳世。程晉芳在《文木先生傳》中又說「《儒林外史》五十卷」,於是有學者以此為據,論證現存五十六回本中有幾回為他人竄入,刪去那幾回就成為五十回本。但程晉芳所言的」五十卷「本也未見傳世。此后,關於「幽榜」一回的真偽問題,言人人殊。因此,五十六回的卧本,就成為我們研究的第一客觀存在,而程晉芳、金和所言及其后的種種見解和論說,大都根據一些不同的記載,圍繞卧本進行的各自解讀和研究所作出的種種判語,也即是《儒林外史》研究的研究,自然成為「儒研史」要加以介紹和評述的第二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