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寧安速寫

序言
石觶
流蘇石觶
文殊蘭
虎耳海棠
蜀葵
文殊蘭
山大黃
鴉嘴花和法國蘭
山菅蘭
山丹丹
小辣椒
月季
菊花
榕果
雪中花
劍麻花
菊花
菊花
香蕉花
美人蕉
天鵝蛋
邪嘴花
秋葵
雞冠花
非洲落地生根花
薔根樹
霸王鞭
竹荀
寶巾花
石觶花
佛肚花
石觶
油棕林
木瓜
美院藤蘿
紫藤樹
大青翰
石林八哥
熱帶雨林一角
紫藤
馬尾松
旅人蕉
葡萄樹
思茅松
嶗山松
芭蕉
黔南山中
油松
黑虎松
雲南松
白皮松
塔桑樹
塔桑林
龍血樹
過仙橋
紫藤
藤蘿
熱帶雨林
山行
中華地錦
木瓜樹
大亂奇滿圖
絞殺藤
榕根
雲南刺竹
刺竹林
毛竹
竹根
龜背竹
竹荀
山中小景
農家一角
牡丹
雞蛋花
牡丹
牡丹
雞蛋花
雲南自然保護區
一品紅
杏林香
草本蜀葵
木棉花
葵花
牡丹花
木茄樹
雞蛋花
美洲雞蛋花
榕林
竹牆
棕樹
雨林中
榕樹
小葉榕
熱帶榕根
寄生蘭
熱帶雨林
熱帶雨林
熱帶雨林
熱帶雨林
熱帶雨林
海南興隆
貴州花溪
福建泉州
海南島寫生
龜背竹
大王芋
廈門公園一角
塔桑林
侖雨林
泰山松
閩南山中
貴州清溪
海南尖峰岑
海南尖峰岑
五指山中寫生
海南竹
通什水口
村舍一角
榕果
竹叢
長春藤
林蔭
橡樹子
榕根之下
茨菇湖
仙人鞭
嶗山水
瀾蒼江
晉祠周柏
五大夫松
滇南山中
螳螂
雞、鷺、鶴
竹雞
馬雞
（liao）哥
鴛鴦
仙鶴
竹雉
仙鶴
山貓、孔雀、小雞
白鷳
烏雞
白鷳
焦（liao）、鴛鴦
焦（liao）鳥
白鷳、公雞
紅嘴鴉
紅嘴鴉
雛雞
天鵝
雄雞
湖蟹
豬
豬
麻雀
斗雞
火鴨
竹雞

對待寫生，首先有個認識論的前提，觀念來自存在是個基本共識。否則，那就“道不同不相與謀”了。李可染先生晚年有句重要的話︰人離開了自然，將不可能有任何創造。此話在很大程度上雖然屬于經驗之談，但就自然和藝術的關系而言，我以為是說到底了。黑格爾也說︰藝術家所依靠的是生活的豐富，而不是抽象的普遍觀念的豐富。在目前，此話尤切時弊。許多人不喜歡听實話，把貓改稱為咪，說是理論的發展，言之昭昭，誤人不淺。屺不知真理常常是淺白樸素的，羅丹告誡我們︰“生在你們以前的大師，你要虔誠地愛他們。”我想還應該說到任何大師都是流派而不是源泉，在自然面前一切大師相形見拙，相形見拙，不要把大師神聖化，源泉化。源泉何處？不言而喻。在這里所以重復幾句不必重復的大實話，是因為這個本來明確的問題一再混亂。

寫生是個範圍過寬的概念，搞清概念並不重要。如果一定要計劃，還是留給給職業理論家去做吧。遠古時代西班牙阿塔米拉洞窟的藝術屬何畫種難以界定，不妨看作是原始人類的寫生畫。面對變幻無極的客觀世界，能夠放筆直取。形諸點劃，此舉其實大不簡單。描摹自然是人類的創造行為，是習畫的初步。石濤說︰“法立于何，立于一畫，一畫者，眾有之本萬像之根。”起于點劃的寫生上描摹自然，又是對紛沓雜陣，立體多變的自然進行概括，寫生是自然和創造之間的橋梁，是上帝的再創造，寫生要寫“天地之生趣、生意，造物之生命、生氣”。肇自然之性，吾人之心“。風格流派之花朵，情思幻化之果實，無不根系乎自然而憑藉于寫生，寫生乃是活潑的源頭之水。

中國畫家講究“默識心記，爛熟于心，凝神結想，一揮而就。”這種創作規律的產生在于對待自然的不同的研究方法，寫生就是畫家用來直接研究和認識自然的基本手段。吳道子大同殿作江陵壁畫，顧閎中作《韓熙載夜宴圖》。徐熙“多游園圃以求情狀”，趙昌寫“正午牡丹”，趙佶的“孔雀升墩起左”，易元吉“疏鑿池沼，山林結屋”，鄭板橋的紙窗粉壁“以影取竹”等等軼事，足能說明我們歷代寫生傳統的深厚和豐富，其不斷前進發展的觀念和方法也足能說明寫生是我們富有生命力的和富有體系的傳統的重要組成部分。可以簡單歸結為本個特點︰

第一強調默寫記憶的能力。我們在教學活動中把課堂寫生和室外寫生相結合，已經逐步彌補了契斯恰可夫教學體系帶來多年的負面影響，克服長期輕視默寫能力培養的學院式教育的局限。當代畫家由于信息頻繁，交通便利。生活面的擴大和寫實能力的提高，必煞更加要求和可能強化傳統的“默識心記”的特色。更加崇尚主觀情感對客觀的過濾處理而反對機構地拷貝和照抄自然。

第二深入廠家對象的方法。張大千先生總結為“物情、物理、物態”。徐悲鴻先生總結為“致廣大，盡精微”。畫家在自然中應該能夠象科學家那樣窮自然的本質，通曉規律性，又要善于將形象的記錄，形象聯想和理性思維相結合，善于連用通感，體察世情和社會的審美發展，所謂深入研究就是要花很大力氣去把握三個要求︰客觀到主題升華；微觀和宏觀的結合；感受與發現的奧妙。在此基礎上“興必以類”、“取象不惑”。創作的深刻性總是孕育于深入研究的第一步。

第三注重線條表達的特色。線描的語匯在中國畫家的感覺世界中具有獨立價值和特殊偏愛，並在使用上發展到了得心應手的境地。樸素單純、自由多變，飽含情緒色彩和東方神韻，線條早已突破了體裁和方法本身的約束，形成了回異于西方的民族節律和風格，被賦予了豐富的精神內涵，加之歷代審美觀念和工具材料的演變，使古老的線條之美總是名手輩出。後秀無窮，又各呈時代光華。

一幅好的寫生畫，不在于是否逼真和完整，也不在于是否嫻熟和漂亮，而在于是否記錄著對畫家自己特殊有用的有形和無形的符號，寫生的魅力在于它的生動和容量，也在于它的準確和直接感。寫生是畫家的儲備和能源，寫生中凝聚了采擷之心血，也萌動著不凝固的契機，如果寫出標準的話，應該說全面深入地研究了對象、保存了可信的真情實感和記載了豐富的形象依據者則可以稱好。與此相對，不好的寫生可概括為四病︰一日心浮。心猿民，不能對景久觀，勉強動筆，多而無用。二日情為。為寫而寫，情感虛假，不能物我兩融．遑能“代之言心”。三日筆滑。潦草浮淺，避難就易，取巧玩率，做表面文章。四日手懶。實際是心懶。不認識準備工作的意義，勢必欲炊無米，放棄體驗，帶來創作的貧乏空洞和概念化。這里當然包括著學習態度在內。寫生學習是一個反復訓練的艱苦過程，不宜臨陣突擊，也不能搞“短期行為”。可以說在成功的畫家中，即使豐子愷式的寫生，也自有功夫在。一般情況是開始容易繁鎖，容易圖巧求快，遺神取貌，容易情虛手急，舍取無度，有了較多實踐和理解之後，才可以適時而又相對地提出寧慢勿快，寧生勿熟，力戒油腔滑調，懂得用心于深度等等。

寫生訓練是屬于技術層面的，作為基本功，它不能解決臨摹訓練的任務，但其意義超過臨摹。所謂寫生中對造型能力培養，應該達到既可以面對物象．精細刻劃，長期作業，又能說離物象憑藉分析和記憶速寫和追錄，先要由易入難，由淺入深，由靜到動，結構著眼，規律入手，錘煉敏銳的觀察力和下筆的果斷性，手眼要配合協調，由慢入快復歸，由簡入繁復簡等等，逐步達到綜合提煉的難度和形神兼備的高度。寫生也決竅，一字以蔽之日︰多。習︰那就是要堅持一定的數量標準，所謂“畫松萬木，方如其真”。尤其對于那急功近利而又漢視自然的人來說，更是必不可少的帶有強制的基本功。此乃入門常規，毋庸贅辭。

值得一說的是寫生不純鋅是技術訓練，它最主要的使命是創作的準備，這個使命的規定性其意義是深刻的。由于創作習慣的不同，畫家在準備階段這個寬闊的領域各有自己不同的工作樣式，允許存在的見仁見智的寫生觀，絕對不能劃一。但無論如何．都必然經過由感到動，由表及里，由客觀反映到主觀，表現的情理並用一系列形象思維的復雜過程，有經驗的畫家把寫生看作是臨戰狀態，胸中勃勃緊張激動得槍林彈雨的戰場一般，可見其負荷之重，容量之大，遠不是。形而下一的一般要求。我主張把創作目標提前到寫生階段，或者說對寫生指出創作的前提，原因是寫生的相對獨立性使它具備了完整的創作程序，包容了創作的思維方法和內涵，還由于寫生中受時空和物質條件的限制，甚至提出也更高更維難的尺犢。好的寫生已是一件作品，一件創作，而一件完成的創作，仍在然常常保留著寫生階段的直感基礎，其本身的這種矛盾二生性作為內動力，本來就模糊著準備與完成階段的界限。有機會參觀盧佛爾宮的大師素描手跡，你會感到天機流蕩，如而聖賢，和讀葉淺予的《延邊舞》，陸志癢的《碼頭》，吳冠中的《憶長江》，黃冑的《吹嗩吶》一樣，其為寫生的創作，它活生生的感染力永遠為創作所為取代。從觀察到表達之間是不可能割裂的也本無起止，生活中的畫家不可能為觀察才去觀察，為表現才去表現，為練功才去練功，要善于對人人生閱歷作出情感體驗的總結，手心相應，形成習慣和自覺，把筆跡化作心靈的軌跡，我以為那才是寫生的真諦。所以說動筆寫生，質而言之，創作已經開始了。

寫生之于客觀世界，不中一個不受約束的存在，當然，客觀世界中不是一切東西都可以入畫，也不是畫過的東西都能用于創作，具有創作要求的意識，才可能超越透視、解剖、色彩、構圖的階梯，充分調動主觀，積極步入加工提煉抽象升華的異常，仰俯視，以情制筆，而不是原地踏步技術練兵的層面，這樣的寫生，不啻素材積累，更是一筆寶貴的精神財富。一個自覺的求知的畫家在寫生中認識必然的同時將會發現那些客觀中因固有的並已上升為理性法則的程式規範，驗證前的經驗成果，去偽存精，消化傳統，比如“虛實相生，起承轉結，疏密聚散，知白守墨”等等其所以然。還將會跡達心通，“高吁與可”，神會前賢，總結新知，不斷有無窮盡的新發現，永遠不會停止在歷史的水平，誰都可以在“搜盡奇峰”而另有建樹，補充前人的武庫，所謂“有所增益”。“外師造化，中得心源”，常讀常新，顛撲不破。客觀世界之任何藝術旅程的畫家都是重要的，中西概莫能外。歷史延宕，傳統相接，在具有包括照相機在內的高明工具和手段的今天，我認為寫生之路仍然都是鐵的，必經的和不可刪減的。

寫生是無聲的試卷，是自由的約束，它逼迫你在生活和創造之間頻頻奔忙，在認識客觀的同時認識自己，陶冶自己和充實自己，從而才談得上表現自己，可以說考場過硬，終生得力。豎讀歷史可以知道，一代又一代的寫生派畫家是畫壇的脊梁，他們推動革新，完成一次又一次的歷史突破，他們遠比專事臨摹的“稿子手”成就為高，影響為深遠。

心源與造化，藝途之大限，“五四”以降，反復幾多，難道當代畫家還需要躲進沙龍去構築自己蒼白無聊的“象牙之塔”嗎？任何一位有希望的畫家，無不熱愛自然，尊重自然，想擺脫傳統束縛的畫家，會想到自然，欲脫盡大師痕跡的畫家，會想到自然，要沖出自然主義桎梏的畫家，會想到自然，在艱苦探索中走投無路的畫家，會想到自然，而真正實現“自我完成”和“自我完善”的畫家，還是到自然的懷抱中去，只有勇于在活本中求畫本的人，才能無愧于你的稱號︰畫家。

應該重復一遍李可染先生這句話︰人離開了自然，將不可能有任何創造。

畫集付梓，面對讀者，匆匆書感，不知所言。

趙寧安于中央美術學院
1990年7月31日于中央美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