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哲學文化

作者序
1 哲學和後哲學文化
1.1 柏拉圖主義、實證主義和實用主義
1.2 實用主義和當代哲學
1.3 後哲學文化
2 哲學作為科學、作為隱喻和作為政治
3 自然科學是否具有自然性
3.1 導言
3.2 實在論與相對論
3.3 實在論與工具論
3.4 實在論與實用主義
3.5 科學性作為道德之德性
4 科學作為親和性
5 解構
5.1 解構主義理論
5.2 解構主義批評
5.3 解構和激進政治
6 反本質主義和文學左派
7 民主先于哲學
8 後現代主義的資產階級自由主義
9 實用主義、戴維森和真理
9.1 越少則越多
9.2 皮爾斯半途而廢的辦法
9.3 戴維森和場語言學家
9.4 戴維森作為非還原的物理主義者
9.5 戴維森和達米特
9.6 戴維森、實在論和反實在論
10 實用主義、相對主義和非理性主義
10.1 實用主義
10.2 相對主義
10.3 非理性主義
附錄1 從哲學到後哲學
附錄2 傳記與哲學

本書中的各篇論文試圖表明，實用主義對于當代分析哲學、對于當代法國和德國各種思潮產生了影響，從而重新陳述詹姆斯和杜威的實用主義。在我看來，實用主義的出發點是由貝恩和皮爾斯提出的反表象主義主張︰信念是行為的習慣而不是表象實在的努力。根據這種信念觀，一個信念之真，是其使持此信念的人能夠應付環境的功用問題，而不是其摹寫實在本身的存在方式的問題。根據這種真理觀，關于主體與客體、現象與實在的認識論問題可以由政治問題，即關于為哪些團體目的、為何種需要而從事研究的問題，取而代之。

關于這最後一點，我們可以換句話說︰傳統的非實用主義哲學一直假定，真理與人類需要和目的無關︰撤去虛幻的屏障，理解實在本來的而非人為的樣子。但對我們實用主義者來說，正如詹姆斯所說，“到處都是人類的足跡”。沒有任何離開了人類目的的實在本身這樣的東西。在實用主義者眼里，現象與實在之間的傳統區分實際上是令人誤解地描述了這樣兩組信念之間的區別︰一組是有利于某個具有某些目的的人的信念，另一組是有利于某個具有別的目的的人的信念。

例如，甲（原始社會的一個農民）可能相信太陽繞地球轉，並發現這個信念很適合于她預見時間和季節及崇拜諸神的目的。不但這個信念很適合甲的目的，而且她也沒有任何與此沖突的其他信念。乙（一個16世紀試圖提出天文學理論的人）可能開始相信地球繞太陽轉。她之所以相信這一點，是因為她的目的是要勾畫出一個融貫的天體物理系統，一個能夠整合有關星球運動的廣泛材料並為這些運動提供說明的系統。讓我們假定，乙是一個無神論者，對任何可能的認為地心說優于臼心說的宗教理由沒有任何興趣。甲的地球中心信念，她與太陽有關的行為習慣，同她所需要和相信的任何東西都很融洽。而乙的太陽中心信念，她與太陽有關的行為習慣（包括其與寫作天體物理著作有關的行為）與乙所需要和相信的東西也很一致。

在人們問一個實用主義者“哪個信念是真的？甲的？還是乙的？”時，他的回答通常是“乙的信念”。這是因為他與乙而不是甲共享許多相關的信念和目的。因此他說乙是對的並不是指乙的信念與實在相符合，或與上帝關于這個問題的看法一致，或是皮爾斯所謂的“研究的理想終端”科學將達到的“理想地有根據的、融貫的”觀點的一部分。實用主義者之同意乙而不是甲，完全是因為他或她使自己處于乙的地位比使自己處于甲的地位更容易。因此當實用主義者說甲的信念只是表面上為真而乙的信念實際上為真的時候，或者在說甲被現象蒙騙而乙沒有時，實用主義者並不是在聲稱知道了實在本身的樣子。在一個實用主義者的嘴里，對“實在”的談論始終只是一種說話方式，因此是可以消除的，而代之以關于把甲同乙區分開來並把我們與乙而不是甲聯合起來的特定信念的談論。

換言之，對于實用主義者來說，真理的首要標準是其與一個人的其他信念的一致。誠然，如果兩個人在他們所有的信念上都一致，但卻有不同的願望，在相信什麼的問題上他們還是可能不一致。例如甲在看到了所有為乙所具有的日心說的證據以後，還是相信太陽繞地球轉。這完全是因為這是她能夠堅持其對賢明的神之信仰的唯一方式，因此在甲與乙之間的爭論還是不能解決。因為這時他們之間的爭論變成了這樣一個事實:他們並沒有共同的目的，即保存對神聖的腎明的信仰，或想崇拜諸神的願望。甲有宗教目的，而乙則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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