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現代書法史

自序
引論︰近代書法面臨的挑戰與困惑
第一編 近代
第一章 沈曾植︰一個令人矚目的偶像
第一節 金石家的知識結構與不自覺的書法觀念
第二節 “生”︰魏碑式行草
第二章 吳昌碩一一時代的高度
第一節 詩書畫印四絕的文人畫立場
第二節 雄強︰主體與風格的同步
第三節 藝術家的沖動本能
第三章 觀念先行的康有為
第一節 書法觀中的政治投影
第二節 偏師獨出
第四章 北碑派的末流
第一節 李瑞清的做作
第二節 曾熙的平庸
第三節 陶浚宣的刻板
第五章 遺老一一個特殊的集群
第一節 遺老群書家的構成
第二節 遺老群書家生存的背景及其他
第六章 新的參照內容
第一節 甲骨文的被發現
第二節 西北漢簡的被發現
第三節 敦煌經卷書的被發現
第七章 近代書論的體格與新的傾向
第一節 一般特征︰史述與考據
第二節 新的理論傾向
第二編 民國
第八章 承傳︰吳昌碩系統及反對派
第一節 兩個直接典型
第二節 幾點概括
第九章 西北風的崛起︰于右任
第一節 于右任的“北碑至上”與蛻變于行草
第二節 “標準草書”運動之得失
第三節 方法論的啟示
第十章 沈尹默集群——以二王為正宗
第一節 沈尹默的個人成就
第二節 沈尹默集群中的代表人物
第三節 余論︰關于文化素養
第十一章 學者風︰民國書法的特例
第一節 特定的時代背景
第二節 學者書家中的幾個類型
第十二章 風格的個性化嘗試
第一節 五種個性化嘗試模式
第二節 關于“啟示”的啟示
第三節 余論︰黃賓虹、姚茫父及其他
第十三章 民國時期的書法組織與活動
第一節 書法展覽
第二節 社團組織︰重慶
第三節 書法教育在民國
第十四章 書法理論︰史述與美學
第一節 史述與書論的傳統形式
第二節 書法美學的初興
第三節 余論︰民國後期一些重要的書法出版物
第三編 建國以後
第十五章 從雙峰對峙到一枝獨秀
第一節 書法觀念的停滯與迷惑
第二節 沈尹默的獨領風騷
第三節 二王系統力量的分合
第十六章 反叛型書家的幾個典型
第一節 例證的剖析
第二節 “畫家書”現象
第十七章 建國以後的書法活動
第一節 五個書法研究會的成立
第二節 高等書法教育的嘗試
第三節 與日本的展覽交流
第十八章 書法理論的普及性格
第一節 側重于書法學習立場的成果
第二節 純理論研究
第十九章 蘭亭論辯
第一節 蘭亭論辯的背景
第二節 論辯中的諸問題
第三節 理論豐碑的啟示︰思辨性
第二十章 文化浩劫時期的扭曲與生存
第一節 書法的生存位置
第二節 關于簡化字與新魏體
第三節 余論︰新時代書法崛起的前奏
第四編 當代
第二十一章 輿論先行︰新聞出版的介入
第一節 《書法》︰超前介入與登高一呼
第二節 書法報刊的業績
第二十二章 書法家協會︰有趣的社會提示
第一節 中國書法家協會
第二節 社會組織的正效應與負效應
第三節 書法社會化的展開
第二十三章 有代表性的書家集群
第一節 老一輩書家的成就
第二節 區域集群
第三節 流派與藝術觀的分歧︰書法是什麼？
附論︰關于中國現代派書法
第二十四章 理論︰走向現代意識的突破口
第一節 當代書論發展的簡略回溯
第二節 書法美學的全方位崛起
第三節 史學與其他傳統之學的蛻變
第四節 對日本書法的引進與研究
第二十五章 當代書法的發展趨勢
第一節 風格日趨多樣
第二節 走向專業化
第三節 理論的主體意識
第四節 書法教育的蘇醒
第五節 開放性
現代書法史年表簡編
後記
編後記

如何把握與估價近現代書法發展的歷程及其價值，是書法學科研究中一個十分重要的課題。由于書法理論研究的起步較晚，它對已經成型的古代書法史即從殷商到清代的書法發展脈絡也常常是不甚了了，要對剛剛走過的現代書法史歷程做出具體而又準確的評價，更是極為困難的事。我想，至少有三個方面的對比是十分明顯的︰—、古代書法史有已經形成文獻的歷史資料，而且已經有不少前賢做過了簡單的梳理，初見脈絡；而現代書法史的許多資料還未形成文獻，只是口碑相傳，且資料也十分芫雜，尚難見出精粗真偽。二、古代書法史由于歷代不斷整理篩選，已經形成了一些較為客觀的學術結論。由于它距今較遠，因此較能保存真實性；而現代書法史的原始材料所牽涉的人與事，提供材料、撰寫回憶錄的人與事，基本上與我們同時代（至少他們的門生弟子也與我們同時代），當局者迷，又由于原有的社會環境與人際關系尚未完全消除，易于摻雜個人恩怨和門派之見，很難保持資料應用與結論思考的客觀性。三、古代書法史幾千年間基本上貫串于同一個文化模式之中，它會有不少流派、書體的鼎革變迂，但不會有很突兀的社會現象變迂，用一個較穩定的思維程序去巡視或反省，至少未必有大錯，而現代書法史無論在活動觀念、方法與所取形式上說，都已有了質的變化，比如從民國以來書法社團的恬躍與書法集群化、組織化、社會化的現象，用原有的思維格局顯然無法做出發掘與解釋；又比如書法教育的問題，基本上也是一個較新的敘述角度與研究內容，以個體化的傳統立場去審視，顯然是把握不準它的歷史價值與涵義的。

因此，專治現代書法史者必然會踫到來自客觀——現成的經過歷史檢驗的結論十分匱乏與資料、文獻奇缺，與來自主觀——原有的傳統治學方法陶不足敷用而必須另闢新境，這樣兩個方面的困難。這意味著治史者必須具有嫻熟的傳統立場︰走訪老一代書家、收集難得的珍貴文獻，做一番艱吉而扎實的資料工作；同時又必須具有新穎的學術觀念︰能在一些通常的或嶄新的藝術現象中提取出古人所無的新結論。這是一個較困難的工作。當然我們也看到了另一重對比︰現代書法史在過去從未有過，這使我們的篳路藍縷工作一起步即步履艱難，需要花大力氣去做一些最基礎的努力；但也正因為這是第一部《中國現代書法史》，在總體構思、章節設計和學術觀點的提出方面不至于受到前賢先入為主的觀點影響，可以從事實出發對各種現象提出自己的見解而不必瞻前顧後。前一個困難使我的工作十分費勁，但我並不很擔心；而後一個便利對我卻有極大的誘惑力，因為我正希望把此書寫得有血有肉，而不是受到羈拘的小心翼翼的立論。能充分地發揮自己的能動思考，這是一個理論家最向往的境界。

近年來，在我的研究生涯中，原有的對古典歷史的緬懷與反省熱情，似乎被一種更急迫的襝驗當代書法的需求所取代。也許是與當代學術界中青年學者大都專注于五四運動以來新文化的閽釋以為當代的有益啟示有關，研究近代正是為了當代。因而在面對當代書法如火如荼的繁菜局面時，我想我的職責不應該是廉價頌揚或胡亂指斥，而應該是冷靜地思考與尋繹。因此這五年來，我分別選取了中日書法比較與現代書法史這兩個較易敏感也較有針對性的研究方向。中日書法比較方面已有了三種單行本，論文也已編成集出版發行。現代書法史方面雖有幾個長篇論文發表，但並沒有專門的著作，只是在我的《書法美學論綱》中花一些篇幅做了討論。因此，這本專著可以說是第一份較系統的成杲。因為是第一本，當然會有疏失，但有勝于無，希望以後能看到更有質量的現代書法史專著。

本書的資料準備工作持續了很長時間，由于教務工作與社會活動太忙，斷斷續續花了半年時間整理出來，其間有幸出席了全國第五屆文代會，在會上也與書法界代表們多有討論切磋，而此書脫稿後我又要面對新的稿約。書法熱的鼎盛局面也使我窮于招架，這當然是好事，表明我們的事業蒸蒸日上，但我也感到一種莫名的惆悵。如杲能抽出時間來在這方面再多花點力氣，以後搞一個多卷本的有更大價值的“現代書法史大系”，這應該是個更吸引人的工作。可惜的是我現在已經沒有余力而不得不投人新的研究項目了，不過我想，這個願望以後會實現的。我們在做的是造福後人的修史工作，為了書法業績不至于被湮沒，為了向後人揭示出書法在當代的種種殊相，為了告訴後來者書法是如何艱難地跋涉而來，當然也還有書法以後會向何處去，我們的工作必然是不可或缺的。

希望本書所敘述的觀點與見解能對當代書法家們有所幫助，也希望我的師長與摯友們能提供一些寶貴的批評。本書的撰寫，曾得到了中國書法家協會學術委員會、河南美術出版社諸同道友好的熱情鼓勵，又蒙責任編輯細心審核，謹此躬謝！

陳振濂
1989年1月19日呵凍于
浙江美術學院頤薷東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