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弈

第一章 論局
第二章 困厄
第三章 得算
第四章 雜說
第五章 審局
第六章 自知
第七章 權輿
第八章 合戰
第九章 連戰
第十章 侵凌
第十一章 名數
第十二章 布置
第十三章 虛實
第十四章 品格
第十五章 斜正
第十六章 洞微
第十七章 玄機
第十八章 無常
第十九章 用戰
第二十章 輪回
第二十一章 取舍
第二十二章 宿命

2009年的夏天，就在我即將告別客居二十多年的南京，起程返回故鄉成都的前夕，我讀到了我的朋友周毅即將出版的《對弈》這部小說的書稿，我的心中生出了無限的溫情和感慨。我靜坐在書桌前，望着窗外滿是野草青苔的古城牆，和更遠處紫金山郁郁蔥蔥的山林。這是一個有些黯淡和低沉的陰天，但白日的光輝依然在雲層之下靜靜地照射着，沉着而堅定，似乎穿透了我內心的記憶，直達那二十世紀八十年代那些純潔多情、充滿着光榮和夢想的不老的青春。

一個時代已經懷着它寥廓的理想，翻開了不可更改的新的一頁。然而，我們個人的命運呢，我們生命中的那些秘密的激情，難道只是在風景和美人遲暮的容顏中，徒勞地燃燒和耗盡嗎？

我饒有興趣地細細讀完了周毅的這一部書稿，我既有些驚異，又覺得似乎這一切應該就是這樣。 「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世事茫茫，山河相隔，其實我已經多年沒有見到過這個曾和我青春做伴的舊日朋友。這真的是他嗎？印象中的那個二十幾歲瘦削、清秀，對現實的社會富有參與的激情，又帶着幾分詩人般虛幻和不切實際的理想主義氣質的熱血青年，堅韌頑強而忍耐地沉默了這麼多年之后，他又以一種不屈的姿態，超越了命運內在的悲劇，超越了俗世的那些凡俗和平庸，勇敢地呈現和達成他生命中最秘密的願望。

我寧願站在另一個非常的視角來解讀周毅的這部小說。我以為他將自己獨一無二的生命的意志和秘密體驗，融入到他對這個時代、對這個浮華紅塵的理解、反省和批判之中。他為他青春的理想交了一份滿意的答卷，他讓我在這夏日午后的虛妄中停了下來，讓我重新清晰地記起了我們曾經無悔的青春中那些飛翔的渴望，那些對於生命榮耀的夢想，那些對於幻美和純粹執著的表達，那些幼稚但朴素而純潔的快樂和痛苦。

「一個人格分裂的人，他代表了那個時代的缺陷。」這是這部小說的題記，我想，這也代表周毅在這部小說中對於這個時代和個人的命運所進行的雙重性的文學表達和解構。塵世的喧囂太容易蒙蔽生命的素心和內在的靈性，一個真正的詩人和作家，內｀心一定會長時間地充滿着天人交戰般的思考：糾結和陣痛，理智和激情，覺悟和任性，對彼岸詩性的回歸和企盼，困頓和窮厄於現實，隱忍和隨俗於生活。渴望焚燒的生命激情處處不合時宜，理想和現實之間永遠有着難於填平的鴻溝，我們內心的寧靜是如此的難以達成。

尼采在《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中說道： 「倘若人不是詩人，解放者和偶然的拯救者，我如何能忍受做一個人。」

是的，確實是如此，如果不是詩歌，如果不是我們對文學素心不改的眷戀，我們將一無是處。

在小說中，周毅特別提到了詩人楊黎在《燦爛——第三代人的寫作和生活》一書中題寫的卷首語： 「如果沒有詩歌，我們的言說是沒有意義的。或者說有意義，這個意義也與我們沒有關系。說一句傻話，回顧人類歷史，⊥下五千年，是什麼使短暫的二十世紀八十年代被突現出來？又是什麼使它值得被記下，甚至被張揚？我肯定地說：這就是詩歌——第三代人的詩歌。」

《對弈》這部小說，從一般的意義上說，貌似屬於所謂的商戰小說。但我覺得，這部小說最為難能可貴、最能超越和不同於其他的流俗的商戰小說的地方，就在於他在對這個世界、這個時代廣闊的場景所進行現實主義的描述和把握中，加入了一種更為深刻的詩性的反思。物質世界的喧囂和榮耀，商品經濟在日常社會中所扮演的主宰的角色，那只是一種表面現象，而內在的人類精神的嬗變和演化，才是值得我們真正去留意、解剖和分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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