曠世凡夫︰弘一大傳

序一 又一文化代表人物
序二 一部傳奇歷史
序三 充實與惆悵
弘一筆名別號錄
李叔同家世系表
引言
上卷 李叔同
一 家世
生于糧店後街陸家堅胡同2號——父李筱樓，生母王太夫人小父親48歲——長兄文錦早夭，二哥文熙（字桐岡），中秀才、習中醫——（�至）兒麟玉（字聖章）、麟璽（字晉章）——長子長媳李準王鳳英、次子李端元配鄭氏，後續娶杜夫人
二 幼年
出生時，其父經營鹽業，家大業大，慈善鄉里，滋養了善的靈苗——5歲父親逝世，家情漸異，7歲始讀《文選》瑯瑯上口，12歲摹篆書拓片，尤愛《宣王獵碣》
三 離津
青少年師友徐耀廷——1894年甲午海戰，清軍大敗，弱國無外交——1897年，虛年18，娶妻俞氏，應天津縣學考試，針砭時弊，文筆犀利——百日維新，曇花一現，守舊派復闢，搜索康梁黨羽——攜妻奉母赴滬
四 旅滬
“李廬”安家，結拜異姓兄弟“天涯五友”——城南文社，延續七年，自稱“二十文章驚海內”——報考南洋公學，受教蔡元培先生——與詩妓李隻香交往——庚子科鄉試末第——戲曲改良，編新戲《文野婚姻》——南洋公學散學，縱情詩詞，抒發苦悶——參與翻譯介紹知識，顯示進步、民主意識——《祖國歌》——改革喪儀
五 留日
豪華音樂廳里的奇特顧曲者——考入東京美術學校更名李岸——認真實踐島國生活學習西畫——自畫像、裸女圖、漫畫存吾氏面相——注意美術理論的普及——1906年創辦春柳社——賑災演出話劇《茶女花》——公演《黑奴吁天靈》
六 音樂
《國學唱歌集》——創辦《音樂小雜志》——《我的國》、《祖國哥》和《大中華》——《春游》、《送別》
七 歸國
帶著日籍夫人、鋼琴登油輪回國——執教天津高等工業學堂——入城東女校教文學和音樂——應柳亞子之請，為《民聲日報》作漫畫三張——發起“文美會”，創辦《文美》雜志——《太平洋畫報》
八 育人
入經亨頤執掌的兩級師範學校教音樂——摯友首推夏丐尊——入室弟子劉質平、豐子愷與李鴻梁——會刊《白陽》——《西洋樂器種類概說》和《石膏模型用法》——金石書畫研究組織——樂石社
九 斷食
文言仿唐人傳奇小說《函髻記》——立身處人“溫而厲”——人生的大轉折，虎跑斷食——《斷食日志》——世紀通人馬一浮——激勵開導劉質平
下卷 弘一法師
一 出家
家人和財務的安排處理——大慈山定慧寺出家——發表《我在西湖出家之經過》——弘一出家的原因——關于日籍夫人——與律宗結緣
二 旭曦
玉泉習律——出家初期與朋友、學生的交往——張謇與狼山觀音院——種中和披剃，法名演義，字弘傘——衢州之行和再來衢州——與王心湛居士交往——《續藏經》懸案
三 寮燈
1921年，“歸臥錢塘”搜尋《四分律》——往溫州“安心辦道”——《寒笳集》——赴滬居太平寺寫《往生論》——印光法師——夏丐尊的《豐子愷漫畫序》——師生同游紹興——溫州拒見張宗祥——致鄧寒香幾封信為其佛學重要著作
四 雲水
杭州招賢寺調治——夏丐尊、豐子愷和李鴻梁先生來訪——赴江西廬山途徑上海——重訪城南舊居——匡山寺寫《地藏經見聞利益品》——閉關杭州雲居寺——上書蔡元培、經亨頤、馬敘倫等人——葉聖陶的《兩法師》
五 護生
溫州江心寺——編輯《護生畫集》——馬一浮作序文、豐子愷作畫——曹聚仁與豐子愷絕交——劉質平等募捐為一公建晚晴山房
六 澄秋
七 白湖
八 道侶
九 霜花
十 青島
十一 晚香
十二 關中
十三 夜鐘
十四 余韻

又一文化代表人物 洪禹平

十幾年前，我在桂林給灕江出版社看稿，與文輝兄對門而居，為其詩劇集《愛之弦》當責編。閑時常听他談及請末民初以還影響較大的新舊文人、詩人、書畫家、戲劇家掌故，他都如數家珍。那斌他雖年僅五十，卻有幸聆教子許多學術界的老前輩。這雖然與他多年來擔任劉海粟先生的助手有關，但內因還在子他見多識廣，古道熱腸，助人為樂，不慕權勢，安貧樂道，因而能廣讀天下之書，廣交天下之士。盡管他自1957年被打成“右派”以後便多災多難，但仍然樂觀進取；等兒女們長大後，他更是四海為家，吟嘯山林，行歌鬧市，真是“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學識、才華、交游、見聞與這樣的人品、性格、遭遢相結合，使文輝真像個得道之人。真外表與內心也挺相稱︰五短身材、禿頂、圓瞼、美髯垂胸、目光似電、神采奕奕，無怪馮真庸先生早就有詩贈之口︰“飄然來去一真仙，何處蕃江掏月眠？”誠非虛譽。

最近得讀文輝所著《曠世凡夫——弘一大師傳》，我才特地給他畫出這幅肖像。在本世紀垂名菁史的文化人中，李叔同——弘一大師無疑是最奇特的一位，因而要研究他、理解他、為他立傳，也是最難的——恐怕只有文輝這樣的人才能勝任！

首先是史料的收集、考訂之難。李氏在生前死後名氣雖然夠大，但他在1918年三十八歲出家之前，主要是個在繪畫、戲劇、音樂等方面融會中西開風氣之先的人物，真活動地點是在日本及上海、杭州，知情者不多，報導、評論者尤少。出家後，他不願談及前塵，除了少數幾位親客的友生和佛教界人士有斫了解或有所記敘外，一股人更無從得知。我昔口讀過的幾本有關弘一的傳記作品，史料多欠翔實，有的甚至任意想象、虛構，還有大量對話、心理摘寫，跡近小說（實際上又不能與真正的小說相提並論）。而柯著從傳主家世到每個生活時期的基本惰況、關鍵環節都無大的缺失，踫上不同記載和說法，即加考辨或俱錄存照，這是很嚴謹的史家筆法。書中對弘一駐錫過的幾十處佛地，交往過的六十多位師友，都做了或詳或略的敘述，寫出他獨特的生活環境和所處的文化背景。真中很多材料是歷肘十八載，不返干里萬里鰲門尋訪而得的。弘一弟子蔡吉堂、張人希，廈門、青島的僧人，弘一得意問生的子女，都給過他許多幫助。有了文輝這鄯作品，我們才能比較真切地看到李叔同——弘一大師從富家公子、才子、名票友到新式學生、藝術家、藝術教育家到皈依佛閂而成為中興律宗第十一代祖師的整個人生歷程，從而也就為擂述評說這位“曠世凡夫”——實質也是曠世奇人的心路歷程奠定了基礎。

但，還有個更大的難點︰怎樣理解李氏的出家？關鍵在于李氏傳記作者必須在性靈上與李氏相通，而茫茫人海，萬丈紅塵，可能做到這一點的作家太少，筒直非文輝莫屬！他在全書開宗明義的“引言”中就自覺地說︰

20世紀已是尾聲，我們冷峻地回顧歷史，不難看出一公是百年間罕遇人物。夏丐尊先生以“認真”二字總結一公性格特征，不愧為知友名言。一公涉及丈化、宗教、藝術，大才末盡，已足以不朽。他處于繼往開來、在轉折點上的位置，故日“曠世”。但他並非站在雲頭的神，而是雙腳牢牢立于大地又極有人情味的人。他自號“大心凡夫”，我們謚為“凡夫”，正是尊重並表現他的本意。

在全書各章展開敘述各個酎期的生活和活動時，作者都緊緊抓住李氏為人處世“認真”這一特點，大量事實發人深省。人們從中當可領悟到，李氏的“認真”，是對人生意義、生命意義的一種極為嚴肅的求索體幅的表征。這種“認真”，在出家過程中和出家後更發展到極致。關于李氏出家的動因、動機，自來眾說紛紜，文輝引錄了曹聚仨、豐子愷、了緣和尚的評述，在一定程度上鄱道出真真諦；而對容起凡、柳亞子的看法，文輝婉轉地作了駿議。

文輝引用弘一在溫州慶福寺對寂山和尚說的一番話︰“弟子出家，非謀茯食，純為生死大事。”文輝加以解醺說！

按佛教理論說超出輪回之苦，永生西方極樂世界，不生不滅，救渡蒼生。為積極人生態度，去完成一個新的自我。

大師圓寂後，好友胡樸安有頌詩，可作腳注︰

凡夫迷本來，生死一大事。知者頓然悟；去來原�致。自性本清淨，是乃真佛子。我言弘一師，泯然契佛旨。往日本不生，今日亦未死。

出家，不能排除社會、歷史因素，個人內因是苛位。穿鑿猜測，不如多多思考。

文輝這段文章，可謂悟道之言。他是真正懂得弘一大師對佛教的信仰是極為虔誠的，而且他信奉的還是宋代以後問津者極少的律宗。他自出家至圓寂二十余年，一直是個自律極嚴的苦行僧（按弘一的講法，戒律是為了律己而非律人，否則就錯了），也言行一致，表里如下，達到極為完美的程度，真像他臨終前所說的“華枝蕃渦，天心月圓”。正因為對佛教信仰的極端虔誠，大慈大悲、救苦救難，對弘一也就決不是一句空話；文輝對此也深有所悟，故在傳記的下半鄯用許多確鑿的事實歷述其苦行求法傳法的過程，同時洋盡地記述其利用書法藝術傳教的苦心，寫出這位高僧與大書法家的完美結合。支輝是“善鑒者不書”的典型書論家，他為弘一兩本書法集作過長序，憑真洞察力作出了很精到的評述。 文輝這部力作還寫出了李叔同的人格力量在當時和後世的深刻影響。在他的直接指導下或間接影響下，甚至形成了一個有一定共性的文化群落，著名者有夏丐尊、豐子愷、劉質平、李鴻梁、萋丹書、堵申甫，以及三四十每代肘的葉聖陶、朱光潛等。其共性可以用朱光潛的一句話來概括︰“以出世的精神做入世的事業。”他們都是追求博愛的人道主義者，都是德才兼備的教師、學者、作家、藝術家，強調人格獨立、境界高遠。他們與弘一大師一樣都是虔誠的愛國者、民族文化的傳人和創造者。他們不一定是佛教徒，但大都鑽研過佛學，對人世的苦難、對人性的善與惡，有著獨到的感悟。正是就上述意義而言，我認為弘一大師實為本世紀可與蔡元培、魯迅、湖適、陳獨秀並列的又一文化代表人物。弘一的影響還要延續下去。經過百年風雨滄桑的體驗，中華民族對傳統的美德和文化，對人格的尊嚴、心靈的自由以及對慈悲博愛之道不是更渴求了嗎？明乎此，也就明自此書的深層大義。

文輝告訴我，他的好友劉雪陽先生（質平先生公子）搜篥到一百多幅有關弘一的圖片；他還想繼續開掘，廣泛听取意見，他日將修訂本與圖片一起印行。我願在此向海內外出版家呼吁︰結此因緣，作者幸甚，讀耆幸甚，出版者亦幸甚！

1999年3月22日
于北京楊莊小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