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民初的晚明想象

《學術史叢書》總序
自序 “站著讀書”與“三十而立”
導言 尋找晚明，一場敘說歷史的話語盛宴
一 歷史記憶的交響
二 幻中出幻的鏡像
三 本書的綱領結構
第一章 從江湖到廟堂:晚清的“晚明三大家”
一 本土還是西方:“晚明三大家”的晚清命運
二 經典與廣告之間:晚明著述的晚清出版
三 從邊緣到中心:三大家從祀兩廡始末考
第二章 “國族”還是“文化”:論“遺”
一 著述‧演講‧躬行:章太炎的“晚明記憶”
二 忠于文化還是忠于君國:晚清的遺老們
三 鄭孝胥的自我與取舍
第三章 論“士”與結“社”:歷史的“寫作”與“模擬”
一 “精神國粹”與國民楷模:“民史”建構中的“明遺民錄”
二 作為姿態的“幾、復遺緒”:以南社為中心
三 清末民初社事中的“重”與“輕”
第四章 風流雲散:晚明“艷跡”的黯然回眸
一 作為“經典”的“秦淮”記憶
二 “勝國滄桑艷跡多”:從《桃花扇》到《滄桑艷》
三 末造奇女:亂世的節烈與死亡
第五章 野史‧小說‧名物文章:文體決定下的內容
一 晚明“野史”:作為“民間記憶”的“鄉邦文獻”
二 “小說”晚明:寄托遙深與作意好奇
三 名物文章與家族記憶:以冒鶴亭為中心
第六章 寓教于樂的尷尬:走向“通俗”的晚明敘事
一 啟蒙‧改寫‧消費:當革命遭遇日常
二 《明末遺恨》演出前後:改良史劇及其他
三 1915年:新劇的“晚明”
尾聲 回歸書齋的“晚明想象”
主要參考文獻
附錄 “國粹學派”主持出版的明末清初典籍簡目
後記

“站著讀書”與“三十而立”

能在我離開北大2周年、棄醫從文10周年，尤其在北大110周年校慶的年尾、下個新年鐘聲敲響之前，在母校出版社出版自己的博士學位論文、無疑是一種榮幸。

10年前（即1998年）的某一天，我離開醫學院，在北大東門附近，租下一間小屋的一張床位，準備報考北大中文系的研究生。

小屋所在的那塊地皮，現在已經夷為平地、建成廣衢，而當時還鱗次櫛比排列著許多民居，都是平房，我住的那個大雜院，還有個頗為古意和雍容的大紅門。

上個世紀90年代就讀北大的學生，應該大多都還記得那片雜和著古舊與髒亂的胡同。“雕刻時光”的電影與咖啡也散落其中——多年以後，我偶然認識了其創始人的一位四川籍畫家朋友，才曉得“雕刻時光”的誕生，緣于一個台灣與湖南之間浪漫的千里姻緣一線牽的情感故事。

還有老萬聖書園，也坐落在那片民居的深處，是臨街相對的兩處房子，石頭圈起的粗糲門面，但給人許多溫暖和踏實，仿佛提升了書的質地。新萬聖書園現在搬到了藍旗營，一切的裝修瓦光甑亮豐滿華貴，書也變得洋氣起來。我反而去得少了。

很可能我是這片民居中出沒過的最後一支“考研部落”的一分子。我考入中文系之後不久，那片房子很快拆遷，沒有等到下一季“考研大軍”重新嘯聚成為規模。

記得當時北大東門附近還有一家小酒館，大大的招牌，名喚“東籬園”，現在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但那時我沒有“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迂徐與幽閑。

那時我在那只浩浩蕩蕩的“考研”大軍中，只佔有一張床位。

確切地說，這張床位是一只北方鄉村常見的雙輪“地排車”的車架部分。在“床”的一端，還可看得出車轅的痕跡。

但即使是這只作為“床鋪”使用的車架，在我考研前三天，它還是在正中部位斷裂了，開始向外緣傾斜，這使我的臥姿不得不保持一種時刻繃緊的勞累，以防止身體的下滑。我是用一摞磚頭把“床腰”折斷處撐起，繼續睡在上面，完成我的研究生入學考試的。

當時我的體重只有94斤。這張“床”的脆弱可想而知。

也許這一節經歷實在太觸及靈魂了，以至此後多年當中，我都很習慣地自稱:我是一個“學術民工”。

那個小屋的床位可以入住三個女孩，大家均“號稱”考研，但其中兩個中途撤退，又換了兩個，又撤退，因此我先後有過四位室友，最後只有我一個人堅持到從這里搬到北大中文系研究生宿舍。

她們其他兩張床，都比我的“床”好。至少，它們是從商店買回的真正意義上的床。

也經歷過房東租金如印花稅一樣偷襲暴漲的“訛詐”。

北地京城的大雜院還保留著四合院的背影，小屋窗外有一棵棗樹，秋天落了黃葉紅果下來。房東有一只極肥大的花貓，似乎就叫“花花”，但我人中文系讀書前不久，“花花”走丟了，房東太太為之怨恨許久，她推想中的案件結論是，花被“河南人”抓走並吃掉了。

隔壁仿佛就是未名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