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的饋贈︰現代法律是如何演變為實在法的?

謝辭
序言
術語說明
導論 法典化、實在法、科學問題
第一部分 從洞見到科學:萊布尼茨正義觀的科學基礎
第一章 超越幾何學:萊布尼茨與法律科學
第二節 法律之力:意志
第三節 萊布尼茨的《法體系》
第二部分 普魯士一般邦法:從法到制定法
第四章 從法典（Gesetzbuch）到邦法:《普魯士一般邦法》與合法律性的勝利
第五章 法治:皇太子御前講座與秩序和安全中的合法律性基礎
第三部分 從科學到技術:弗里德里希‧卡爾‧馮‧薩維尼、德國民法典與法律科學的自我超越
第六章 從理性到歷史:薩維尼的《體系》和社會性法律科學的興起
第七章 1900年《德國民法典》:實證法律科學與正義的終結
結語
文獻說明
索引
譯後記

中國自20世紀50年代以來漫長而艱難的法典化道路，在很多方面映射出1900年《德國民法典》取代1794年《普魯士一般邦法》的百年歷程的身影。正如兼及德中兩國的歷史學家和政治評論家所言，法典化道路被政治阻力、意識形態區隔和原則性分歧所困擾。在中國，正如在歐洲，我們可以將法典化的歷史說成是一部協商和妥協的政治史。

《科學的饋贈》為思考法律法典化提供了一條不同的道路。本書致力于將法典化的歷史作為緊隨科學革命之後的法律命運的必然展開來加以敘述。盡管對那些消解法典化努力的真正的政治分歧不加否認，但是，本書揭示了對法律進行法典化的根本動力，它出瑰在德國，並已催生了世界範圍內的諸多法典。本書的基本洞見是:當自然法的權威受到質疑時，法律必須從科學中尋求權威，在我們這個科學的時代里，這是唯一能夠被接受的權威。因此，法律法典化的根基並非定位于政治之中，而是定位于科學導向的法學家的智識動力之中。《科學的饋贈》致力于揭示將法律置于科學上融貫的法典之中這一現代需要的根本假定和預設。

本書以兩個互相關聯的問題開篇。依循哲學的脈絡，它提出了這樣一個問題，即在一個科學的時代，法律的命運將會如何？從歷史上來看，它又提出了這樣一個問題，即作為將法律轉變為科學的第一次偉大嘗試——德國創制一部科學的法典的努力——其智識基礎何在？這些問題一起回溯到了戈特弗雷德‧威廉‧萊布尼茨的作品。作為一個法律學者，萊布尼茨堅決主張法律應該是可知的，並且，法律應該體現為清晰的命題。作為一名科學家，他認識到法律要想是公正的，就必須是能夠被理性地證成的。在將法律還原為力之後，為了維持法律的正義，萊布尼茨必須將法律之力設想為理性的，並且是能夠通過法律科學加以認知的。《科學的饋贈》的前提，是萊布尼茨在形而上學和法律之中對力的引入構成了法律轉變為一門科學的基礎，而這門科學恰是現代法典的智識基礎。換言之，存在于融貫的法典之中的實在法，根植于萊布尼茨的科學的形而上學之中。

實在法能夠被科學地加以證成並不意味著法律就是公正的。經濟科學能夠證成工廠購買向鄰居的溪流排污的權利是有效率的，因此也是合法的。政治科學能夠證成為了國家的安全對被懷疑為恐怖分子者加以折磨是正當的。但是，不像正義那樣，證成受制于論辯。當法律不再公正，相反必須被證成的時候，那麼，正如弗里德里希‧尼采所寫的那樣，法律只不過是那些有權立法的人所達成的“經過協商的和解”而已。在協商和解的領域內，由于一切事物都有其價值，所以，法律不受任何限制；一切都可待價而沽。在實在法的世界中，如果預期的收益能夠證明成本的正當性的話，那麼，所有的法律都能夠被證成。

《科學的饋贈》揭示了從正義到證成的變更，而源于法律法典化的科學路徑的證成界定了現代的法律。本書既不支持法律法典化，也不對其加以反對。它是一種思考法典的智識和哲學基礎的嘗試。本書的目標在于表明實在法的來源不僅存在于對自然法的消極摒棄之中，還存在于對科學的證成的積極接納之中，進而揭示出實在法從根本上來說是一項科學的、政治的事業。

Roger Berkowitz
2011年．紐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