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四季都錯過

序言1　好少年，永垂不朽
序言2　少年心
引子︰黑暗中的對話
第一幕　冬蟄
上闋_　[再造的記憶，再生的童年]
下闋_　[煙火人間]

第二幕　春行
上闋_　[向日葵先生]
下闋_　[戀自己的愛]
第三幕　夏冰
上闋_　[光從黑暗里來]
下闋_　[黑暗中的行走]

第四幕　秋涼
上闋_　[活在昨天的人]
下闋_　[除了愛你，我沒有別的願望]
尾聲︰　四季之外
後記︰　直到四季都錯過
後記之外︰　愛，逾期不候

閱讀這部小說的過程中，我被某種場景所籠罩。眼前模模糊糊地出現一條老街，兩旁是牆皮脫落的舊房子，有的已經租給外鄉人做生意，于是有煙火氣息。敞開校服的少年們在夕陽下沉默地騎著破單車回家，吃飯，跑上閣樓。雙手放在腦後，看著滿天星光沉沉睡去，把成長過程中一切的秘密和傷痛全部隱藏在心底，獨自迎接天亮前未知的黑夜，與太陽照常升起後迷惘的明天。橙色與深藍不停地切換，心也跟著忽明忽暗。

這是我第一次接觸信然的小說，之前對他的風格不甚了解。在我看來︰“風格”是個很虛浮的東西。對于想通過提高文字辨識度而揚名的人來說，它重如生命。但是對真正的作者（我是指那些甘願站在自己小說背後的人）而言，它一錢不值——“風格”是要遷就故事的。猶如一面被打碎的鏡子，每一個碎片都照不出完整的作者，可每一個碎片又都能照出作者的一部分。

信然選擇了最恰當的語言風格。他的敘述間夾雜著一股草腥氣，以至于我在閱讀電子版的過程中時常猜想，假如閱讀的是實體書，會不會忽然在書頁間看見草汁的綠色長痕，或是干脆掉出一兩根青草。神奇之處在于，明明是個沒有標明時間的故事，卻被他寫出了陳舊的質感，生怕會有灰塵輕輕落下。

其實，八九十年代出生的人，字里行間流露著稚氣在所難免。很多人對此耿耿于懷，為急于證明自己而把目光落向成人爭斗，最終因閱歷有限而讓作品淪為三流，信然並未走上同樣的歧途。而那些筆觸細膩的抒情，那些隨處可見的感慨，那些因為心疼人物而替他們說出的話，依舊不妨礙別人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才華。因為散發著與年齡相匹配的氣息，所以更為可貴。

我能從字里行間讀出他對每一個人的體恤。他用憐憫之心塑造每一個人物，為了讓人物更加飽滿，不惜用大量語言交代他們的前史，讓人們在閱讀前史的過程中，對他們現在所犯下的錯誤心存原諒。于是，一讀他的文字，便知他在生活中也是有顆少年心的善良男孩。

說完小說，再說說信然這個人。我們認識時間不長，平日聯系不多，交流大多是關于閱讀與寫作。他的閱讀量極大，隔三差五就要在微博上曬出新購得的書。他非常挑書，挑版本。有時候買了大陸版，覺得封面或者印刷不好，就要花高價再買台版書。記得他曾告訴我，自己買過很多版本的《IQ84》——時間一長，我自然而然地把他當做專職寫作的文藝男青年。直到一個很偶然的機會我才知道，他有職業，而他的職業，居然是編輯。

之所以會用“居然”，是因為我實在太過驚訝。不僅因為他從不像我認識的其他編輯一樣在微博上瘋狂宣傳新書。他的微博上大多是食物照片和風景隨拍，全然一副優哉游哉的樣子。更重要的是，我根本沒把“編輯”和“作者”這兩個身份在同一時態里掛過鉤——身邊的朋友，只要做了編輯，無一不徹底改行，與創作再無瓜葛。畢竟，作者總是自私地考慮內心感受，而編輯總是無私地考慮市場與讀者。在兩種身份的對抗中，要麼“編輯”勝，寫作淪為商業；要麼“寫作”勝，擺脫編輯這一職業尋找新出路。我不知道他是否也有類似的糾結。但從在自己所在的公司出版了兩本書，第三本書換了公司這件事上判斷，他大概是希望把這兩件事分清。而從他的文字來看，他也的確把這兩件事分得很清。

他與如今太多一味追求情節刺激而不雕琢語言的人不同。有一次，我們聊起現在太多年輕作者不會寫對話，他對我說︰“其實每次寫對話之前，我都要自己默念好多遍呢。你別笑話我啊，我說的是真的。”

于是，在閱讀這本書的過程中，我總是很留意那些對話。想象著他在心中默念，然後再用手指敲到鍵盤上的認真神情。

我又想起自己曾經發微博說看不慣那些剛出版一本書就趕緊給自己認證“作家”頭餃的人。他給我留言說︰“所以我最喜歡別人稱我為寫作者。”

我常想，這樣安靜而美好的心，是屬于少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