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樓:詩與慾望的迷宮

迷樓:詩與慾望的迷宮
定價:320
NT $ 272 ~ 288
  • 作者:宇文所安
  • 譯者:程章燦
  • 出版社:聯經出版公司
  • 出版日期:2006-11-21
  • 語言:繁體中文
  • ISBN10:9570830794
  • ISBN13:9789570830798
  • 裝訂:平裝 / 432頁 / 16k菊 / 14.8 x 21 cm / 普通級 / 單色印刷 / 初版
 

目錄

中文版序 i
迷樓:使人迷失的宮殿 vii
緒論 1
第一章 誘惑∕招引 25
第二章 插曲:牧女之歌 103
第三章 女人∕頑石,男人∕頑石 135
第四章 置換 215
第五章 裸露∕紡織物 315
結語 387
徵引文獻 403
譯者後記 407
 

中文版序

宇文所安

  我從未想到《迷樓》會被譯成中文。我以為它是一部格外難譯的書。當我看到譯文,看到多少時間精力花在它身上,我更加清楚地認識到這種困難的性質,也更加清楚地認識到文化交流存在的問題。這些問題值得我們深思。

  中國讀者大概都對漢語的文化縱深和微妙的層次感到自豪:在漢語裡,某一字詞,某一典故,可以引起豐富的聯想。漢語的語言風格範圍寬廣,變化多端,「大白話」只不過是其中一種極端的可能性而已。與此同時,中國讀者似乎很容易就把英文視為意義透明的語言,認為這些意義可以輕而易舉地在一部字典中查找出來。事實上,英語也存在同樣寬廣的變化範圍,它可以充分利用悠久的歐洲文化傳統,就和某些漢語寫作利用中國文化傳統一模一樣。一般來說,當我就中國文學進行寫作時,我並不期待我的讀者會理解或者欣賞那樣的英語文字,因此,我很少使用歐洲文學和文化故實。不過,當我寫作《迷樓》一書的時候,我所期待的讀者是熟知歐洲傳統的,因此我感到我可以自由地引用這一傳統,盡情遊戲於這一傳統。在把中文翻譯成英語的時候,註解往往是必須的;有時,我簡直懷疑是否《迷樓》也應該有一些中文的箋註。

  第二個問題是關於論述或者論辯的性質。田曉菲和王宇根在校對譯文時,都曾評論說很多論述在英文中非常清楚,但是一旦譯成漢語,就好像作者在從一個話題跳到另一個話題,其間的邏輯關聯並不明顯。我聽了這番議論,不由得微笑起來,因為我想到在我翻譯漢語作品的時候,常常不得不在腳註中作出解釋,指出這些論述在漢語原文裡十分通達,但如果直譯為英文,就變得不知所云。當然,存在這樣一種語言,它可以由中譯英或者由英譯中,其論述脈絡仍然可以十分明晰,不至於在理解方面引起困難,但只要其中任何一種文化——中或英——訴諸自己的歷史,那個「共同語言」就會立刻分崩瓦解。在英文中,《迷樓》可以遊戲筆墨,可以充滿跳躍性,可是這種跳躍性並不會給讀者帶來太大的困難;在漢語裡,效果則非常不同。英語是高度隱喻性的語言,追溯一個隱喻的種種變形並不是特別的難題(比如說,女人作為石頭,在歐洲詩歌裡有很長的歷史)。而在漢語裡,也許就會顯得有些奇怪。

  當約翰.多恩(John Donne)要求他的妻子脫衣的時候,他在遊戲:遊戲於理念、慾望和文字。詩歌和遊戲在歐洲傳統裡總是緊密相連。如我在書的前言裡所說,詩的遊戲使思考困難的問題成為可能,也使我們得以說出在「嚴肅」話語裡無法言說的東西。「嚴肅」語言的種種習慣迫使我們把事物歸納進熟悉的範疇,作出司空見慣的尋常區分;詩歌則允許我們看到在「嚴肅」話語裡被壓抑的各種關係。在西方傳統中,詩歌有時被視為「嚴肅的遊戲」。

  《迷樓》一書,旨在成為「嚴肅的遊戲」。這部書來源於我對比較文學現狀進行的長期思考,特別是針對在比較語境裡閱讀中國古典詩歌所帶來的種種問題。我發現,當我閱讀在它們各自的文學歷史語境中對一首中文詩或者英文詩作出的詮釋時,我往往能學到一些東西;有時,它使我從全新的眼光看待這首詩。但是與此同時,我也發現,當我閱讀一篇比較中文詩和英文詩(或者其他歐洲詩)的文章時,我常常對於其中任何一個傳統都一無所獲。問題之一,在於如何建構比較的範疇。舉例來說,華茲華斯是「浪漫主義詩人」,拜倫也是「浪漫主義詩人」。每個讀過華茲華斯和拜倫的人都知道,他們被視為「浪漫主義的」這一事實,除了告訴我們這兩位詩人以非常不同也非常複雜的方式和十九世紀初期英國以及歐洲的思潮具有某種關聯之外,對理解和詮釋他們的詩歌毫無用處。當我們稱李白為「浪漫主義詩人」時,我們把這一範疇變成了一個普遍的範疇,從而放棄了它的特殊歷史語境。這樣一個寬泛的「浪漫主義詩歌」範疇也許可以指出華茲華斯、拜倫、李白的一些共同點,但是這些共同點太概括,對閱讀具體詩歌沒有什麼幫助。這些過於寬廣的範疇,其弊病不僅在於對中國詩人(如李白)和英國詩人(華茲華斯和拜倫)進行比較;在這個層次上,即使我們只是比較華茲華斯和拜倫,也還是一樣的有問題。這種比較文學什麼也沒有告訴我們,甚至忽視了具體詩歌的微妙之處,而正是這些微妙之處,使那些詩歌值得我們一讀再讀。

  關鍵是:有沒有什麼途徑,使我們可以把中國詩和其他國家的詩歌放在一起閱讀,對它們一視同仁地欣賞,同時也從新的角度看待每一首個別的詩?

  有一種思考比較文學的常見方式,那就是使用建築的比喻:中心語詞都來自歐洲傳統,圍繞這些中心語詞,建立一個井然有序的結構,好似在一棟層次分明、結構清晰的房屋裡,一個人總是知道他在房屋的哪一個部位。大的體裁包括史詩、抒情詩、戲劇——小說是後加上去的。如果中國文人就詩和詞作出深刻的區分,這種區分在這樣一棟房子裡沒有地位,因為詩和詞都是「抒情詩歌」。

  這使我想到一座與此相反的建築物:隋煬帝的迷樓。在迷樓中,一個人不知道自己到底置身何處,他從一個房間漫遊到另一個房間,每個房間都給他帶來不同的樂趣。這和歐洲傳統裡關於迷宮的神話有相似之處,但是也存在著深刻的差異:在迷宮裡,一個人總是想要走出去;在迷樓裡,這個人卻盡情享受留在裡面的經歷。

  其實我本可以把上述觀點換一種方式重新加以闡述,使用複雜精緻的理論語言,討論學術界存在的西方概念霸權,並把來自中國傳統的迷樓,作為抵抗這一霸權的工具。但是一旦想到迷樓的隱喻,我就必須放棄那種理論性論述,因為它正好會重新生產出它所要抵抗的霸權話語。迷樓需要樂趣和驚喜。我們可以滿懷樂趣地閱讀中國詩和英語詩以及其他歐洲詩。來自不同傳統的詩歌可以被彼此交談,只要我們不把它們分派到一個正式的宴會上,每首詩面前放一個小牌子,上標它們應該「代表」哪一傳統。如果我們不去麻煩這些詩,不迫使它們代表「中國詩」、「英國詩」、「希臘詩」,它們其實有很多「共同語言」。

  不用擔心。明天,你就會把這部書看完。然後,一切都會復歸本位。「迷」不會持久。留下的也許只是這樣一種模糊的感覺:把這些詩分開的東西,內在於我們自己,而不是內在於這些詩。

  最後,我要感謝程章燦教授,承擔起翻譯這部書的困難任務;感謝田曉菲,也感謝王宇根,付出很多努力,解決其中的困難。我相信寫這部書要比翻譯這部書更有樂趣,但是我希望對於讀者來說,它可以再次成為樂趣的源泉。

田曉菲譯

 

內容連載

第一章 誘惑/招引
物色相召,人誰獲安?
劉勰,《文心雕龍‧物色》(約西元五○○年)

招引出去
有一些古老的詩篇,常常也是最簡單的詩篇,我們要返回到這些詩篇。閱讀中的每一次返回重讀,就像是重複著舞步,帶著一種特別的欣喜,貫穿一連串同樣的、最為簡單的舞蹈動作。不管這舞蹈是簡單還是繁複,初學之時,我們總是費勁而笨拙地模仿著舞者的姿勢,動作蹣跚,學到終了,那優美的旋轉和優雅的舞姿化成了我們的一部分,每一次重複動作,彷彿恰巧都是發自我們的內心深處。這其中就有一種功夫,也許值得花七個年頭:一開始,是一個遙遠的東西在發出誘惑,召喚我們進入舞蹈者的圈子,接著在第一個動作中表現出笨拙的興奮,隨後越來越得心應手,舒展自如,再後來,厭倦、疏忽和遺忘以及返回的欣喜,都接踵而至。

我們可以細細考量一個人是怎樣被吸附到舞蹈上,以及在這種吸附中,舞蹈和跳舞的人各自發生了怎樣的變化。從某種方面來說,每一段舞蹈都被我們的舞姿篡改了,而所有其他舞者原來那一套看不見摸不著的標準也因為被篡改,並根據新舞者獨具特色的動作來重新設計舞姿。這時候,我們喜歡說我們已經掌握了舞蹈,似乎我們已經以某種方面使舞蹈服從了我們的意願。但是,我們知道,實際上是我們讓自己在這段舞蹈的陌生感的壓力下潛移默化。我們很納悶為什麼我們應該這樣做。這裡必定存在有某種誘惑,某種招引,使我們渴望經歷這些變化,從而使優美的舞蹈動作成為我們自己的動作。

我來自愛爾蘭,
來自這個神聖的地方
愛爾蘭國。
好心的大人,我祈求您
出於聖潔的慈愛,
來與我一起跳舞
在愛爾蘭。

我們猜測這是一首歌謠,就像通常的歌謠一樣,它一定已通過重複獲得了許多力量。也許它是那些從周知的抒情詩之一,無論人們在什麼時候聽到它,臉上會浮起一絲笑容,彷彿在聆聽一個老朋友說話,它變得熟悉親近,變成了親屬。像親屬一樣,我們時常被迫靠近它,也時常對它漠然視之,有時覺得它親切溫和,有時對它厭煩至極,忍無可忍,但即使在我們厭煩它的時候,它依然是一種聲音,決不會在重複中完全放棄對我們的要求。

但是,這是一種奇怪的親屬關係:這熟悉親近的聲音總是以自我介紹開始,宣稱它在我們這兒是個異鄉人,是從別的地方來的聲音。在十四世紀初,在這首歌謠被寫下來的時候,愛爾蘭是說蓋爾語的。歌中大聲宣布「我來自愛爾蘭」(Ich am of Irlaunde),已經經過了某種翻譯,企圖對我們言說,這種言說的企圖總是來自別處。在我們的時代,這熟悉親近的聲音聲明它來自別處,通過其古典用法的代詞、詞語拼法以及優雅的談吐,這聲明得到了更強有力的確認。舞蹈著的愛爾蘭融入了遙遠的過去,在那裡人們一定總是在跳舞。

但是,且讓我們假設這是一首通俗歌曲。那個站在我們面前歌唱著「我來自愛爾蘭」的人根本不是異鄉人,而是我們當中的一個,是這個社會群體中的一員。然而,當她向人發出邀請的時候,這個女人(大多數情況上 ,我們估計邀請一個「好心的大人」跳舞的聲音必出於這個性別)在歌曲開頭就把自己裝扮成一個來自遙遠地方的「我」。如果我們不是已經處於那個地方,那麼,我們必定會被召喚去跳舞,這召喚總是來自別處,來自另外一種地方。

「我來自愛爾蘭白:以目前這種聲音來看,她不是來自此地的我們都熟悉的人,她的家在別處,那是,/來自這種神聖的地方/愛爾蘭國。」詩人重複說著她的來歷,借以確認我們已經明個「神聖的地方」。我們從未去過那個地方,但是對這一類神聖的地方我們略有所知,比如沃爾特‧羅利爵士(Sir Walter Raleigh)那篇著名的詩歌中寫到的沃爾辛漢(Walsingham)聖殿�:

「你來自那個神聖的地方
沃爾辛漢,
難道沒有遇見我忠實的愛人
在你來時的路上?」
「我怎樣才能認出你忠實的愛人?
我遇見過許多人
我來自那個神聖的地方,
有的人來到這裡,有的人去向遠方。」

「我怎樣才能認出你忠實的愛人?」行人回答問話者,要求他提示一些可以辨認的特徵。第一個問題——「難道沒有遇見我忠實的愛人?」——顯得幼稚無知,這說話者似乎不明白:在朝聖的過程中,行人放棄了他或她在其所熟悉的社會中的位置。在這個社會中,每個人都為他人所知,每個人都認得他忠實的愛人。而在朝聖途上,所有人都是陌路人,需要貼近觀察與彼此介紹。

這首伊麗莎白時代的詩歌提到「神聖的地方」,這就指明了行人的朝聖者的身分,像其他朝聖者一樣,他來了又走了,並不真正屬於這個神聖的地方。但是,那個宣稱「我來自愛爾蘭」的聲音卻只來不走,遠離她那個神聖的地方,而進入我們這個普普通通的世界,以便從我們之間挑中一個,招引他與她一同歸去。

這個熟悉的人唱著一首熟悉的歌,宣布她自己是一個外來者,是從一個神聖的地方來的遊客。接著她轉而向我們當中的某個人說話,由此建立一種關係,並吸引這個人脫離他所熟悉的世界,而回到她的家園,回到舞蹈那迷人的圈子裡。

好心的大人,我祈求您
出於聖潔的慈愛,
來與我一起跳舞
在愛爾蘭。

這聲音是恭恭敬敬和彬彬有禮的,這是一個進入我們這個社會群體並向我們當中的某個人說話的異鄉人應有的口吻。這個異鄉人向我們要某些東西——異鄉人往往如此——並且優雅地表達了她的請求。「好心的大人,我祈求您」——給一筆錢?接納我成為你們的一員?但是,這個異鄉人並沒有提什麼司空見慣的要求;她要讓我們當中的一個成為她的慾望對象。

這首詩歌我們以前聽過好多遍。我們樂意受震驚,受奉承,受誘惑。這個異鄉人要乞求的是異鄉人通常不會乞求的東西:她要我們當中的一員,要我們做她的陪伴與搭檔,帶我們遠離那個有著彬彬有禮的社會關係和文質彬彬的語言的平凡世界(「好心的大人,我祈求您,出於聖潔的慈愛」),回到愛爾蘭,回到舞蹈,詩人號稱她的家就在那裡。這一要求奇怪異常,這個女人出其不意的聲音也證實了這一點。這個女人將自己置身於我們這個社會的通常角色之外,她不讓自己被我們當中的某一位引誘,那樣她就要被迫與我們共享我們那個單調乏味、過分熟悉的世界;相反,她選中了我們之中的一位,招引他回到她那個充滿魔力的家中。不管跳舞的地方在哪裡,它肯定不是在這裡,也不是這裡的另一個簡簡單單的翻版,不是一個等級森嚴、時刻提防異鄉人的地方。他們在愛爾蘭那邊做的事就是跳舞,即使一個從這裡去的「好心的大人」也不會顯得不恰當,只要他和她一起去那裡跳舞。

這首詩歌的走勢,就像舞蹈的動作一樣,是環形的、重複的:從一開始她宣布家在何處,到最後一行,略作停頓之後,告訴他這個舞在什麼地方跳:「來與我一起跳舞/在愛爾蘭。」在跳舞的人群中,有人跨出一步,邀請旁觀者中的一位與她一起加入到舞蹈中來,於是這個圓圈重新閉合起來。這個動作及其詩歌都是極具誘惑力的姿勢,像別處的魔力空間的所有諾言一樣。它不需要任何兌現諾言的測試:詩歌的每一次重複,都是永恆的走近和邀請。在謄抄過程中、在保存這首詩歌的一個舊抄本中,同樣的動作又一一次重複:它是一個小巧並且迷人的抒情空間,抄手或僧侶抄手都渴望遁入這一空間。這種招引帶著慾望向某些人言說,但它也可以被偷樑換柱,變成某個僅僅在沉思的他者的聲音,也可以被一個熱切渴望被這樣的慾望勸誘並被召喚而去的人取而代之。

離開愛爾蘭
神話傳說中的米迪爾國王的第二個妻子伊丹中了米迪爾第一個妻子的魔法,經過多次轉世變形,最後投生在愛爾蘭,變成了一位凡俗的人間女子。在那裡,她成了埃俄基德國王的妻子。為了贏回伊丹,神話傳說中的米迪爾國王向愛爾蘭國王埃俄基德挑戰,比賽象棋以決勝負。贏了這場比賽後,他要求以伊丹的一吻作為獎品。就在他們接吻的那一瞬間,米迪爾和伊丹雙雙變成了天鵝,飛向那遙遠的仙國。在這篇英雄傳奇中,米迪爾在象棋比賽開始之前向伊丹唱了這一首歌:

美麗的姑娘,你是否願意跟我一起
去那星星閃爍的奇妙仙境?
那兒人們的頭髮就像報春花冠
身軀從上到下潔白如雪。

那兒沒有東西屬於我和你;
那兒人們牙齒潔白眉毛黝黑;
那兒款待我們的主人多得令人欣喜;
每個人的臉頰都如毛地黃般潔白
……
清甜的小溪潺湲地流過大地,
上等的蜂蜜酒和葡萄酒;
人們個個高尚而純潔無瑕;
所有懷胎都沒有一點罪孽。

每一方每個人我們都看得見,
卻沒有人看得到我們:
亞當犯罪的陰影
使我們躲過了被算計在內的命運。

女人,如果你來到我那生機勃勃的國度,
一頂金王冠將會落到你的頭上;
新鮮的豬肉,麥酒,牛奶和飲料,
你要和我一起在那裡享用,美麗的姑娘。�

這個比愛爾蘭還要遙遠的仙國,看起來與我們剛才被招引去跳舞的愛爾蘭極其相似。「那兒沒有東西屬於我和你」,那裡一切都是愉快,所有願望都心想事成,沒有一點惡行或罪孽。

我們已經明白,這個地方與塵寰世界是隔絕的,只有經過一段魔幻的旅程、或者有人突如其來地招引我們前往,才有可能到達那裡。我們尚未明白的是它竟然也近在咫尺。那些跳舞的人環繞在我們四周,逼視著亞當和夏娃的子孫們,而他們自己卻沒有人看得見 。這一瞬間,那些無形的目光讓我們感到渾身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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