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紀中國舞蹈文化的流變

序 呂藝生
引言：新世紀中國舞蹈的開局能否取得嶄新的突破
第一章 走入「後身韻時段」與古今之爭的中國古典舞
第一節 異彩紛呈的作品流變
一、詩化的舞蹈結構
二、多變的肢體語言
三、獨特的節奏處理
四、靈活的道具運用
第二節 令人側目的創作走勢
第三節 探佚與創新中的文化指規
一、2000年首演的《謝公屐》
二、2001年首演的《風吟》
三、2003年首演的《書韻》
四、2003年首演的《綠帶當風》
五、2003年首演的《竹夢》
第二章 「原生態」與「學院派」激烈碰撞著的中國民族民間舞
第一節 《大地之舞》與《大河之舞》只一字之差
第二節 課堂元素教學與舞台劇目編創只一步之遙
一、楊麗萍的《雀之靈》與田露的《孔雀飛來》
二、萬素的《扇妞》與張曉梅的《扇骨》
第三節 「淡極方知艷」的原生態歌舞集《雲南映象》
一、場次結構的區隔
二、朴實無華的理念
三、何謂原生態歌舞
第三章 走向大眾的藝術經典——中國芭蕾舞
第一節 《紅色娘子軍》閃亮革命英雄旗幟
第二節 《大紅燈籠高高掛》打民族傳統牌
第四章 反對傳統的現代舞與打破傳統的當代舞
第一節 《雷和雨》是中國現代舞還是現代中國舞
第二節 軍旅舞蹈演繹著當代舞的主旋律
第三節 「無土栽培」能否盛開當代舞的藝術之花
第五章 「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的電視舞蹈
第一節 「虛擬的舞蹈世界」——舞蹈影像、DTV、舞蹈數字化面面觀
一、舞蹈影像
二、DTV
三、舞蹈數字化
第二節 CCTV電視舞蹈大賽讓舞蹈走進了千家萬戶
第三節 乘「春晚」的春風吹綠的舞蹈——《千手觀音》
第四節 超越舞台化的藝術傳播產業
第六章 方興未艾的社會舞蹈與新興舞蹈的異軍突起
第一節 《別》樣的藝術國標舞
第二節 中國音樂劇的《夢想》成真
第三節 校園舞蹈中扭起的《新韻秧歌》
結語
一、舞劇的大制作能否獲得觀眾的認同與市場回報
二、敢問新世紀中國舞蹈的「精神家園」路在何方
後記

接受這位年輕舞蹈學者為之寫序的請求，心里免不了有點七上八下。他之所以向我提出寫序請求，我想有着兩個原因：一是我有為年輕人開路的「前科」，他認為我不會拒絕他；二是因我也是他導師唐滿城先生的學生兼生前好友．或許會帶有唐先生那種「義父」的心境。我的「七上八下」就來自這種心境。

《新世紀中國舞蹈文化的流變》的書稿，是北京舞蹈學院碩士研究生金浩的首部專著。作為唐滿城先生的得意弟子，他原本是研究中國古典舞的。然而他的書大大地「越界」了，他越了學科的界，也越了時間的界，本書頗有點超前性。他身上還真看出一點唐教授的遺傳基因。

記得那次「史無前例」剛剛結束，遭到嚴重破損的中國古典舞學科剛剛得以恢復，作為古典舞創始者之一的唐滿城先生，寫了篇令人不可思議的文章，他要對古典舞進行「再認識」。他認為原本脫胎於戲曲的古典舞，必須擺脫戲曲的束縛才能走向真正的新生。正是基於這樣的指導思想，他與李正一老師共創了「身韻課」，古典舞終於邁出歷史發展的重大一步。然而，這種前瞻性后來人們才明白那叫「與時俱進」。如今他弟子金浩也帶有一種前瞻精神，拿出了他的第一部專著。我以為這種精神至少表現在三方面。

其一，該書寫的完全是「現在時」，他關注中國舞蹈「新世紀」的狀況。常人知道，寫東西盡量寫遠不寫近，遠距離麻煩少，有定論，容易寫；近距離不易看得清，難把握、麻煩多。這有點像「畫鬼容易畫人難」的道理。然而該書開宗明義地就是寫「新世紀中國舞蹈文化的流變」。不錯，新時期經濟學家已大多不像古典主義經濟學家去側重研究基礎性經濟理論，而面對社會急需的「現實」問題為國家經濟發展出謀划策。意識形態學術界也出現此種發展勢頭。然而舞蹈界面對現實的理論性專著目前還很少。金浩能夠把視覺放在舞蹈藝術的「現在時」確實具有一種開拓精神。

其二，舞界研究生大凡考進大學或研究院者，大都隨導師有個特定研究方向，金浩是名正言順的「古典舞」研究生，按褊狹的常規，他的專著只應是古典舞，然而他竟寫了整個舞蹈界，成為「新世紀」中國舞蹈的面面觀。他的視野不只限於古典舞、民間舞、芭蕾舞，還直面現代舞和當代舞，甚至軍旅舞蹈、校園舞蹈，以及國標舞和電視舞蹈都在他的議論范圍，就連音樂劇這類綜合性藝術他都沒有放過。姑且不說舞蹈藝術各品類的個性已使其「排他性」越來越強，研究共性已困難多多，單就研究方法也就是思維方法來看，該書已顯示出諸多獨到之處。在如何看待近三十年所出現的各個舞種，特別是「新時期」活躍的演出中所出現的新的樣式及同時產生的各種稱謂，因其有違傳統模式而遭遇一些懷疑。金浩在其論著中卻看中了它們深層探索的意義，他在大篇幅的議論中突出了民族民間舞的本質：「『原生態舞蹈』其生命意義正是在群眾交相依存的一種向心力和凝聚力，又是人們在生存環境中謀求生存的自我保護本能。生命的沖動、生理條件反射、求生的欲望，對生命安全感的乞求，對美好未來的祈禱和向往，這一切構成的生存意識，是人的心理特質最初級、最原始、最真切的內核。它既是一個民族群體的黏合劑，又是民間舞蹈自身的初始意義。」能夠這樣去認識問題，金浩對新世紀產生的大量不同舞種的新作，能夠發出由衷而熱情的肯定，便是理所當然的了。也正是這種分析，使他能夠看到自己所在的學術區域所差的「一步之遙」。

其三，本書面對現實舞蹈世界所進行的全面分析和討論，顯示出「舞蹈批評」的本色。應當承認，舞蹈界近年來出現了舞蹈的各種教材和各種專論，也如舞蹈創作一樣呈現出一派繁榮景象，但以舞蹈批評面目出現的專著還非常少（甚至沒有），比起其他藝術界，舞蹈批評還顯得落后。在大片有待開墾的處女地上，舞蹈批評顯得格外荒蕪。已有的「舞蹈批評」還停留在短文的一事一議上，稀稀落落已經出版的屬「舞蹈批評」類的著作，也是多年評論的結集，其中不少內容已經失去了時間上的意義，因而這部專著有種給舞蹈界填補空白的意義。舞蹈界需要這種系統的舞蹈批評專著。

誠然，我們的舞蹈實踐與舞蹈理論之間．還存有間隔ε雖不能說是多大的隔閡，至少目前需要拆掉間隔ε我說過．中國舞蹈理論與實踐的融合之日，便是中國舞蹈所向披靡之時。確如金浩本書所希望的那樣：「本書重點不在對中國舞蹈文化整體發展的成因進行推演，而是意在打通各個舞種理論與實踐之間的通道。」

要知道，我們從事舞蹈史與舞蹈理論工作的人越來越多，數量上已走在世界各國前列。我們培養這類人才的機構也有了非常可觀的保證，北舞院、藝研院每年都有舞蹈研究生畢血。我們有理由相信，中國也能產生像美國約翰·馬丁那樣有影響、有威望的舞蹈批評家。隨着研究生畢業者越來越多，如金浩這樣的舞蹈學者也越來越多，特別是由《新世紀中國舞蹈文化的流變》這樣論著的出版，我們的這種願望也更強烈了：中國不僅能夠產生與國家相稱的國際級的舞蹈表演大師、舞蹈編導大師，也應當能夠產生具有一定影響的舞蹈理論批評家。

我知道，金浩的導師唐滿城先生生前就有過這樣的強烈願望。今天在金浩專著出版的時候，我可就這一點告慰尊敬的唐老師：您的弟子干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