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各的千秋之年

雅各的千秋之年
定價:450
NT $ 210 ~ 405
  • 作者:大衛.米契爾
  • 原文作者:David Mitchell
  • 譯者:廖月娟
  • 出版社:天下文化
  • 出版日期:2011-07-27
  • 語言:繁體中文
  • ISBN10:9862167815
  • ISBN13:9789862167816
  • 裝訂:平裝 / 574頁 / 16k菊 / 14.8 x 21 cm / 普通級 / 單色印刷 / 初版
 

內容簡介

榮獲大英國協作家獎
美國總統歐巴馬的渡假選書
2010《時代》雜誌年度十大小說
2010《紐約時報》年度百大好書
2010亞馬遜網路書店編輯與讀者票選年度好書
入圍曼布克獎、獨立書商最佳書獎、布萊克小說獎

  十八世紀末,東方與西方的衝撞加速歷史運轉,震盪出險峻的人性裂口,
  野心勃勃的冒險家各懷鬼胎,帶著千秋幻夢展開壯闊的冒險史詩……

  日本鎖國時期,唯有荷蘭人能到長崎出島進行貿易,並交換技術與新知。荷蘭東印度公司的成員各個勾心鬥角、巧取豪奪,希冀能在世界風雲變色之際大賺一票。

  一七九九年,荷蘭東印度公司員工雅各來到出島,希望在服務期滿後衣錦還鄉,迎娶未婚妻。不料,東方的爭權奪利與人性私欲讓他面臨重大抉擇;更糟的是,他發現自己深深迷戀一名日本女人,但日本嚴禁與外國人通婚,他的愛慕無法被承認。更何況,他還有一名風度翩翩的情敵。

  同時,英國東印度公司的船隻航行至出島外海,並與荷蘭東印度公司的叛逃者合作,綁架荷蘭東印度公司的商館館長。荷蘭與英國的衝突一觸即發,身為小職員的雅各要如何抵禦英國船艦、保護荷蘭的利益?

  大衛.米契爾在本書中描繪十八世紀末,西方人與日本人在長崎出島的眾生相。他靈活描寫各個人物的心理狀態,並揉合歷史、冒險、愛情、傳奇等元素,刻劃出栩栩如生的時代版畫。

作者簡介

大衛.米契爾 David Mitchell

  一九六九年出生於英格蘭,肯特大學比較文學碩士,英國最重要的新生代作家,並被美國《時代》雜誌遴選為「全世界最有影響力的一百位藝文人物」。作品有《靈魂寫手》(Ghostwritten)、《九號夢》(Number9Dream)、《雲圖》、《綠黑天鵝》(Black Swam Green)……。曾獲萊斯文學獎、葛蘭塔小說新秀獎、英國國家圖書獎最佳小說獎、倫敦南岸文學獎與大英國協作家獎。他三度入圍曼布克獎。目前定居愛爾蘭。

譯者簡介

廖月娟

  一九六六年生,美國西雅圖華盛頓大學比較文學碩士。譯作多次榮獲開卷十大好書獎,曾獲誠品好讀報告二○○六年度最佳翻譯人、二○○七年金鼎獎最佳翻譯人獎、二○○八年吳大猷科普翻譯銀籤獎,主要譯作包括曼特爾《狼廳》、納博科夫《幽冥的火》與《說吧,記憶》、外科醫師葛文德作品三冊與戴蒙《大崩壞》。

 

目錄

導讀 鎖國時代鎖不住的異國情緣 南方朔

第一部 為新嫁娘而舞
第二部 山寺
第三部 棋逢對手
第四部 雨季
第五部 尾聲

譯後記 廖月娟

 

導讀
鎖國時代鎖不住的異國情緣
南方朔

  一七九九年,一個年方廿餘歲的荷蘭青年雅各.德.魯特,懷抱著東方淘金夢,到荷蘭東印度公司任職,來到了日本長崎港外的通商口出島。他原本希望能在五年服務期滿後衣錦還鄉,回到鹿特丹迎娶未婚妻安娜。

  但到了出島後,迎接他的卻是另一種生命記憶和經驗。他邂逅了一個跟隨荷蘭醫生馬里納斯修習西方醫學的女助產士藍場川織斗。這個女助產士雖臉上有疤,但雅各仍為她傾倒,有了終生難忘的異國柏拉圖式含蓄之愛。和雅各同時愛上織斗的還有日本翻譯官宇左衛門。不旋踵,織斗的父親欠下大筆債務而逝。她的繼母將她賣給外表正人君子、地位高尚但實質上卻邪惡至極的榎本住持。榎本的寺院收容軟禁許多名婦女,其實是要把這些婦女當做生產機器,用她們的新生嬰兒血祭神祇,希望能獲取自己的長生不老。宇左衛門得知此事後,決心花錢自組武士隊救出織斗。不幸的是,他中了榎本所設的圈套而死。在出島的雅各則碰到英屬東印度公司船艦太陽神號來長崎要求通商開戶,英艦對出島展開炮擊。雅各在該役表現英勇,而英艦攻到一半也戛然而退。由於英艦砲擊出島時長崎也受到傷害,最後江戶方面要長崎長官城山奉行自行了結——意思是要他自行結束生命以示負責。這時城山奉行對榎本住持殺害六十三名尼僧的邪惡罪行已有理解,於是他在飲毒酒自殺時把榎本住持也請了過來,將榎本也以毒酒賜死。圍繞著織斗這一段情緣,終於畫下了句點。

  後來,雅各.德.魯特升到荷蘭駐出島的館長,他在出島一共待了十七年,從少小離家夢起已廿年。他後來與一個日本茶室女子結婚,該女子後來死亡。他們有一混血兒子勇安,一八一七年雅各任滿返鄉,自己一人成行,兒子勇安被丟在日本,後來也死了,而他早年的未婚妻安娜早已改嫁並因難產而亡。雅各則再娶一家公司的千金小姐,另外有了兒子。後來雅各也當選了家鄉密德堡的議員,乃是個典型的富裕仕紳。最後他病榻彌留之際,所想到的仍是織斗的影子,而真正的織斗後來則是到了江戶從事女助產士的工作。

  這就是雅各的千秋之年的故事本末。它講的是十八世紀末、十九世紀初,日本仍處於「鎖國時期」,日本德川幕府長達兩百餘年的「鎖國」。當時不僅禁航禁教禁洋,甚至發生了死傷慘重的「島源之亂」。但所謂的「鎖國」其實並未全鎖,仍對荷蘭東印度公司開了一扇小小的窗口。荷蘭商館雖困處總面積只有三九六九坪的長崎出島,他們的行動都在日本官吏全面監控之下,但荷蘭東印度公司畢竟是唯一被認可的窗口,荷蘭終究還是得到了可觀的貿易利益,而荷蘭回饋的項目中,科學技術以及早期的人文思想則無疑最為重要,它即是日本所稱的「蘭學」。

  就日本發展史的角度而言,在引進西方文明之前,日本在馬術及製造技術上就以在東亞取得出類拔萃的地位,而十七到十八世紀之間,荷蘭雖屬蕞爾小國,但也一度科技發達,文明最盛。阿姆斯特丹也成了歐洲主要的金融中心。因此日本的蘭學,便使日本得以接觸到西方的醫學、解剖學、博物學、數學、物理、天文及語文學等。這種留有窗戶的鎖國,便使日本在知識上並未自外於近代文明,這也是十九世紀它開國維新後,很快就能與文明主流無懈接軌的原因。文明的相遇,通常總會有相當長期的摩擦與融合,而日本自從葡萄牙人前來傳教,經過初期的接觸,面對後來的壓制宗教,又到後來的鎖國及蘭學成為窗口,這種不自在的接觸經驗,可謂已大體走完了摩擦融合的全程,從這個意義來看,《雅各的千秋之年》這本著作,未嘗不可以把它想為不自在接觸的一種史詩或作品。

  書中那些在長崎出島的荷蘭商館人員,他們實質上等於不自由的囚人,日本官吏對這些外國人的不信任,這都顯示出「島原之亂」教民反抗的陰影仍然留在幕府的記憶中。蘭學的傳授只限男子,織斗因為幫城山奉行的側室接生,使得胎位不正的嬰兒得以產下,而且撿回一命。她立下此一功勞,而能特許跟隨荷蘭醫生去學助產術。這顯示了男女地位的不平等在那個時代仍屬常態,而榎本乃是上層的藩主,又是幕府將軍的親信,且是不知火山寺的住持,又是蘭學的愛好者,但他卻誤用所學去搞念力、氣,以及追求長生不死,則又顯示出在一個變化的時代,新與舊將是會有兩種奇怪的組合,包括邪惡的組合在內。此外在那個時代,葡萄牙、西班牙、荷蘭東印度公司、英國東印度公司都因教派利益和商業利益而在日本競爭,這種競爭的軌跡亦散見於本書中。這都見證了不同文明的相遇時摩擦融合的特性。

  今天的人們已知道,推動文明相遇甚或全球化的,主要都是教士、商人、戰士及冒險家。十五世紀末,由於君士坦丁堡被回教徒攻陷,從地中海到亞洲的通路中斷,需尋找新的航路,復以當時航海技術逐漸進步,遂進入了歐洲的大航海時代。在葡萄牙亨利親王的熱心贊助下,葡萄牙無疑拔得了頭籌。一四八八年狄亞茲(Bartholomew Diaz)首度抵達「暴風角」,後被稱為「好望角」。一四九七年達伽瑪(Vasco da Gama)繞過好望角,到了今天的印度。他的船隊兩年後返回里斯本時滿載著香料等東方貨物,很快葡萄牙人即進入錫蘭、蘇門答臘、暹羅等地。一五一七年抵達中國,設置居留地,一五四四年葡萄牙人勾中國莠民,甚至還涉及盜竊明孝陵古物,明嘉靖皇帝下令鎮壓,葡萄牙人死八百餘,其餘外國人及教民莠民死萬餘人。葡萄牙人被逐出中國,改而轉往澳門。葡人先是驅逐澳門的中國海盜,進而租借,而葡萄牙人也於此同時抵達了日本的平戶。葡萄牙人船上的火砲,對日本諸侯造成了極大影響。由於火砲的引進,武力的擴張,這也促成了後來織田信長及德川家康等人的日本統一。除了火槍的引進外,一五四九年耶穌會教士沙勿略(Francois Xavier)於一五四九年抵達日本傳教,而開始了天主教的進入日本。在那個大航海時代,歐洲海上強權在葡萄牙和西班牙先行之下,後來一五八八年英國大敗西班牙無敵艦隊,英國於一六○○年成立東印度公司,荷蘭也於一六○二年成立荷蘭東印度公司。英荷東印度公司在近代遠程貿易的支付及保險、期貨交易、多角貿易等方面都有開創的作用。

  西方進入日本初期,日本的諸侯對其火砲至為歡迎,初期對各種外來宗教亦未拒絕,因此從織田信長到德川幕府的初期雖偶有緊張,但並未造成大規模的排外鎖國。後因島原之亂的影響,歐洲各國的戰爭及相互中傷,特別是日本目蓮宗的排外,十七世紀中葉遂開始鎖國,只留長崎的出島為唯一的限制型口岸。荷蘭東印度公司從日本、印尼的巴達維亞(今日的雅加達)等地也獲得巨大商業利益,或因日本的貿易利益相對於印度和中國相比實在太小,因此,英國東印度公司遂對叩關日本不那麼積極,這遂使得荷蘭東印度公司及日本減少了被征服的風險,這也是《雅各的千秋之年》中,雅各滯留日本十七年,終能全身而退、衣錦榮鄉的關鍵!

  異文化的相遇,乃是一種緊張不自在的經驗,這種經驗經常會扭曲人們的想像,並產生獨特的異國情調之美。雅各與織斗那種奇特的異國情緣,可說就是種異國情調之美。它不涉情欲,而是一種靜靜的婉約之美,會留給後人淡淡的恍然、若有所失的惘然情愫,這乃是我讀了此書後最大的感懷!

譯後記

如果在荒島,一個譯者

  如果我必須待在一個無人荒島,只能選擇一個作家的書。我的首選必然是大衛.米契爾。這位英國新銳作家的書猶如超級時光機器,可帶你穿梭於過去、現在與未來,跨越千年時空,包括史前時代蠻荒與未來的科幻世界。

  他是後現代小說拼貼寫法的高手。一九九九年他出版了第一部小說《靈魂寫手》(Ghostwritten),此書是由九個獨立又互相交叉的故事組成,以組曲形式呈現分別發生在沖繩、東京、香港、蒙古、聖彼得堡、倫敦等地的故事。五年後出版的《雲圖》(Cloud Atlas)則野心更大,用鏡像呈現六個時空迥異、風格∕文類不同的故事:包括西方人與南太平洋原住民部落的接觸、年輕音樂家在比利時莊園的情愛糾葛、陷入新聞黑幕漩渦的女記者、女複製人、浩劫後殘存的地球文明,以及因謀殺書評家而爆紅的作家……。

  就在我們期待作者寫出更大膽、創新、想像力更驚人的作品之際,他回歸古典歷史小說書寫,以將近五百頁的篇幅,聚焦於單一地點(長崎),時間也不再跳躍,編年史式地精準敘述一七九九年到一八一一年出島荷蘭東印度公司小職員雅各.德.魯特在出島的經歷,也就是這本新作《雅各的千秋之年》。從雅各踏上出島的那一刻伊始,作者探討當西方遇見東方,兩種文化視角的接觸,會擦出什麼樣的火花?無怪乎米契爾在接受《日本時報》(Japan Times)訪問時表示,這本小說的創作其實比先前的作品更具有挑戰性。他所要建構的不只是江戶時期一個失落的世界,更是東西文化衝擊產生的波瀾。

  出島是個很小的扇形人工島,走完一圈約莫兩百多步,但這彈丸之地不只是日本與荷蘭的貿易港埠,也是西洋學術、科學、醫學、資本主義擴散到日本唯一的窗口,更是日本文明轉型和現代化的關鍵。作者將這段重要歷史濃縮在雅各在出島生活的十二年,敘事緊湊、扣人心絃,結構工整如古典音樂奏鳴曲式:呈示部的主部是雅各、助產士織斗與出島通譯緒川宇左衛門的三角戀愛關係;副部是東西文化的對比與衝突;開展部是惡人榎本住持綁架織斗的驚悚情節、邪教僧團和駭人聽聞的祭祀儀式(與之對比的則是日本天主教徒的悲壯殉教);最後,我們在再現部看到雅各與緒川宇左衛門的相知相惜,就連長崎父母官城山奉行在面臨英國軍艦入侵的危機之時,也放棄對外國人的成見,開放心胸,聽取雅各的建言。在此,我們終於看到東方與西方從對立與衝突漸漸轉向溫柔的融合。

  米契爾筆下的雅各其實有一部分是他自己的影子。一九九四年,他二十四歲那年,一個人從英國來到日本,本來只是想滿足旅行的夢想,結果一直留在廣島擔任英語教師,直到三十二歲才返回英國。這八年在日本的生活,對他的文化觀和世界觀產生重大的影響,也使他得以從獨特而超脫的觀點來寫異國文化和文化衝突。對不同文化的隔閡、誤解與溝通,他必然有不少親身體驗,才能寫活雅各這樣的人物。

  他也十分了解翻譯對文化溝通的重要及其難處。在他筆下,翻譯不再只是雕蟲小技或語言轉換的工具,而是文化溝通的關鍵及思想啟蒙與科學發展的要角。特別是在封閉的日本鎖國時代,東方與西方溝通唯一的媒介就是翻譯人員。他們不只提供翻譯服務,也是外交人員和間諜。可以說,在這樣一個時代,他們的地位甚至比武士或忍者要來得重要。此外,對西方科學好奇的日本學者也常向出島荷蘭館長或島上的荷蘭醫師求教。有些學者和醫師更發心學荷蘭文。小說中也穿插十八世紀日本醫師杉田玄白、前野良澤出版《解體新書》的史事。杉田、前野等人在江戶刑場解剖犯人屍體,所見人體內臟與《解剖學圖譜》(Anatomische Tabellen)荷蘭文譯本的描述與插圖絲毫不差。儘管他們一開始只懂得幾百個荷蘭文字彙,還是立志把荷日字典翻爛,終於在一七七四年出版日文版,即《解體新書》。這是日本第一本譯自外文的人體解剖學著作,也是日本醫學發展最重要的里程碑,為日本知識界帶來全新的身體觀。

  米契爾在小說中讓杉田玄白現身說法:「我們的任務極其艱鉅。往往為了一個字詞的翻譯搜索枯腸,苦思數小時,最後才發現日文根本沒有可以對應的語彙。我們只好自行創造……以供千秋萬世的日本人使用。例如,『神經』(□□□□)就是荷蘭文『zenuw』的意譯。這是有一天我在吃牡蠣的時候想到的。直到今天,『神經』一詞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此即俗話說的,一犬吠影,百犬吠聲……。」

  這段話不禁讓同為譯者的我熱血澎湃。譯書二十多個年頭以來,我完全可以體會為了破譯原文的研精苦思,不只朝思暮想,有些譯法甚至是在寤寐之中頓悟的。杉田玄白翻譯《解體新書》的精神與影響,也將使我更加無怨無悔地選擇翻譯做為一生唯一的志業。儘管初版的《解體新書》仍有一些誤譯和不足,一八二六年學者大槻玄澤又重新修訂補正,出版《重訂解體新書》。的確,幾乎沒有一個譯本是完美的,能夠不斷修正、精進的譯本才是最寶貴的。

  米契爾此書完全用英文寫成,書中所有日本人物姓名皆為英文譯音。中文版初譯完成之後,譯者有幸與作者米契爾多次書信往返討論日本人名漢字還原的問題及書中一些細節的考證,以使譯者還原的漢字得以和作者心中所思的名字契合。在此特別感謝作者本人的解說與協助。

廖月娟

 

內容連載

「夫人?」織斗跪在陳舊而有點黏黏的床墊上。「您聽得到嗎?」
花園再過去是稻田,田裡傳來陣陣嘈雜的蛙鳴聲。

織斗用濕毛巾輕拭城山奉行的側室川蟬汗濕的臉龐。
手拿提燈的侍女說道:「她這樣已經好幾個小時了,幾乎不曾開口說話。」

「夫人,我叫藍場川織斗,來幫您接生的產婆。」
川蟬睜開眼睛,虛弱無地地嘆了一口氣,又閉上雙眼。
織斗想,她已筋疲力竭,甚至害怕在這麼一個夜裡死去。
前野醫師在薄紗帳後面低聲地說:「我想親自檢查胎位,可是,」這位老學者字斟句酌:「似乎不合禮法。」

管家正色說道:「聽清楚了嗎?不許任何男人碰觸我家夫人。」
織斗掀開血跡斑斑的床單,發現胎兒的手臂已垂落到川蟬的陰道外,肩膀則卡在子宮頸。

「妳看過這種胎位嗎?」前野醫師問。
「看過,家父翻譯的荷蘭醫書裡頭有一幅木刻畫正是如此。」
「幸好妳看過。老天保佑!是威廉.史梅禮那本《助產術》?」
「沒錯,我還記得史梅禮醫師稱這種胎位為,」她改用荷蘭語說:「手臂脫垂。」
織斗抓著胎兒那沾滿黏液的手腕,看有沒有脈搏。

前野用荷蘭語問她:「妳認為如何?」
沒有脈搏。織斗也用荷蘭語回答:「胎兒死了。要是我們不趕快引產,母親就性命難保。」
她的指尖輕觸川蟬鼓脹如球的腹部和外翻的肚臍,接著跪在川蟬的兩腿間。她發現川蟬的骨盆狹窄,接著把鼻子湊近腫脹的陰唇,聞一聞:濃稠的血和分泌物散發出一種像是麥芽的氣味,沒有胎屍腐爛的惡臭。「是男的,大概一、兩個小時前已經死了。」

織斗問侍女:「什麼時候破水的?」
侍女一下子說不出話來,方才聽到的外國語教她聽得愣住了。
「昨天早上,辰時,」她以木然的聲音回答:「不久就陣痛了。」
「最後一次胎動是什麼時候?」
「今天中午左右。」

「前野醫師,」她用荷蘭產科術語說:「我看這是橫向胎臀位,應該是吧?」
「也許,」他回答,繼續用密碼般的語言說道:「可是我沒親自檢查……。」
「預產期已過了二十天,應該已經轉向。」
「寶寶在您肚子裡睡得香甜,」侍女安慰女主人,然後轉過頭去問前野醫師:「是不是這樣啊?」

「這麼說也行。」誠實的醫師忐忑不安地回答。
「家父告訴我,織斗這回負責夫人生產的是浦上醫師。」織斗說。
「喔,是嗎?」前野醫師嗤之以鼻地說:「他現在人不是還在舒適的診療所?在胎動停止之後,這個天才醫師不是說,基於風水,他看這個孩子的靈魂拒絕來到這個世間。能不能生下來就要看母親的意志力了。」要人的兒子死產,哪有什麼功勞可言?不用說也知道這個混蛋避之惟恐不及。「東峰管家才會說服大人找我來。我看到那隻手臂,就想起妳提到的那個蘇格蘭醫生,所以要妳前來幫忙。」

「我與家父能得到您的信賴,深深感到榮幸。」織斗說。她在心裡咒罵浦上:這個人只會顧自己的面子,不管別人死活。
青蛙突然安靜下來,少了這層噪音的簾幕,可以聽見港口傳來的聲音:一群人在慶祝荷蘭商船安然靠岸。

「如果胎兒死了,」前野用荷蘭語說:「現在就必須引產。」
「是的。」織斗請管家端溫水過來,還需要一些長條棉布。她拿出一瓶從荷蘭萊登進口的嗅鹽,拔開瓶塞,給川蟬聞,好讓她清醒一下。「夫人,等一下我們就要幫您接生了。我可以把手伸進您的身體裡面嗎?」

下一波陣痛湧來,川蟬痛得無法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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