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國家的起源

普林斯頓經典版序（一）
普林斯頓經典版序（二）
前言
第1章
第2章
第3章
注釋
譯後記

在今天這個時代，國家已成為我們日常生活中無法逃避的存在，我們都生活在國家無所不在的“關照”之下。正如斯特雷耶在本書開宗明義所說的︰“今天我們視國家的存在為理所當然。雖然我們不滿于它的要求，抱怨它越來越多地侵蝕了私人空間，但我們很難想象沒有國家存在的生活狀態……[一個人]如果他沒有國家，他什麼也不是……”

既然國家對我們的生活這麼重要，作為一個現代人，就應該對國家有一些基本的了解︰國家是什麼？由什麼構成？等等。而對于學習人文社會科學和研究人文社會現象的人們來說，了解什麼是國家，則尤為重要，有關國家的知識應該成為他們知識結構中必不可少的部分。

理解國家可以有許多不同的途徑、不同的視角，其中歷史的途徑無疑是一道不可或缺的門徑。國家如何起源，如何演變成今天的形式？這本由20世紀美國著名歐洲中世紀史權威斯特雷耶寫的《現代國家的起源》為我們了解國家提供了一個很好的入門文本。

作者在書中先開宗明義對現代國家最基本的特征做了一個界定。國家是一個時間上持續、空間範圍確定的政治單元，它建立了一些永久的、非人格化的制度︰它的居民認同它有最終裁決的權威，不僅如此，大家還形成了應該效忠這一權威的社會共識。接著，作者在這本一百來頁（中譯本還不足百頁）的小書中對歐洲現代國家的起源做了實證的分析。他不是從抽象的學理出發，而是從歷史事實出發，具體討論了國家的這些基本特征，特別是司法、財政等國家制度和官僚體制，如何在歐洲中世紀不同地區逐步發展起來，簡明扼要、提綱挈領地向我們描述了歐洲一些國家特別是英國和法國如何從中世紀起源，逐步成長為現代民族國家的歷程。

斯特雷耶的書自1970年出版以來，就被美國多所大學采納為歷史課和政治課教材，一版再版，直到今天，其學術影響可見一斑0 2006年一名讀者在亞馬遜網站上這樣評價該書︰“斯特雷耶的書兼具知識的深度和思想的清晰，是一般著作中少見的，不僅如此，本書所提出的挑戰性論點至今仍在辯論之中。比如，美國歷史協會主席James J．Sheehan在他2006年的就職演說中就對斯特雷耶的西歐國家起源的分析提出了批評，一些歷史學家也在最近批評了斯特雷耶在分析1300年代芙格蘭和法蘭西統治制度演變時所用的偏英格蘭的分析框架。對于一本寫于近四十年以前且才一百頁出頭的著作來說，這真不賴。這是簡潔而又淵博的學術著作的一個出色典範！”

斯特雷耶對國家起源的解釋是建立在歐洲中世紀的史實之上的，但他的視角基本上是功能主義的，即主要從社會公共需要的角度來解釋歐洲現代國家的起源。對于結構功能主義理論佔據學術主導地位的20世紀60年代來說，從這樣的視角來討論國家無可厚非。當然，以今天的眼光來看，這樣的解釋肯定會簡化或忽略現代國家起源過程中許多復雜的情況和面相。對于這一點，查爾斯‧蒂利和威廉‧切斯特’喬頓為本書所寫的兩篇序言做了很好的說明和補充，它們是閱讀本書時不可忽略的部分。不過，對于長期浸淫在馬克思主義國家觀之中，把國家主要看做是階級統治和階級壓迫工具的中國讀者來說，從這一視角來強調一下國家的起源和性質還是十分必要的。

斯特雷耶認為在1100年至1600年間在歐洲形成的國家是所有現代國家的模板。這些國家既不同于古代希臘的城邦國家，也不同于世界上許多通過軍事征服建立起來的帝國，而是兼具了這兩種形態國家的力量。一方面，它們有足夠強大的生存能力；另一方面，它們又有能力動員大部分的居民參與到或至少關注國家的政治過程，並在地方社區中建立起某種程度的國家認同。對于這一時空範圍以外的地區，如中東、中亞、印度等，即使產生了國家的話，也不具備這些歐洲現代國家所具有的特征和能力。雖然斯特雷耶對中華帝國另眼相看，他還是認為和歐洲現代國家獲取經濟政治優勢的巨大能力比起來，中國的歷史經驗就顯得無足輕重（英文原著，第12頁；本書第6—7頁）。

斯特雷耶強調強大的社會動員能力和文化整合能力是現代國家的最重要特征，並且相信這些能力很大程度上得益于現代國家居民對國家政治過程的積極參與和對效忠國家的自覺認同，但他在書中討論最多的是統一集權的司法、財政、外交等機構和制度以及相應的官僚體制是如何在王權同地方勢力的博弈中逐步成長和確立起來的，對于歐洲國家居民的政治參與和國家認同是如何歷史地發展起來的（以及它對現代人生活各方面的影響）這樣一個重要的問題卻惜墨如金、語焉不詳。這不能不說是本書的一個缺憾，但這也可能是斯特雷耶故意要留給讀者去思考的地方。而對今天中國的讀者來說，若能在這個問題上讀出自己的心得，也就不枉在閱讀本書上所花的時間和精力了。

劉昶
2011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