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寫了二十來年的微型小說,從文學青年熬成了文學中年,儘管期間也寫詩歌、散文,但還是比較鍾情於寫微型小說,或稱之為短小的小說。
喜歡寫微型小說是希望創作小說長話短說,多多精練,能寫成中篇的,盡可能往短篇裡寫;能寫短篇的,則往微型裡寫。這是因為這種文本特質更吻合時代需要,也比較吻合自己的寫作習慣和閱讀習慣。然而微型小說不是短篇小說的簡單壓縮,其人物、情節、結構、語言等文學要素的應用與短篇不盡相同,其風格的轉換也因實際需要而變化,或現實,或抽象,或空靈,或怪異,但不管是象徵性的還是寓言性的,其隱喻、錯位的手法常常是加大小說容量的一種手段,從而使其小而不小,「言已盡而意無窮」;使讀者能在短小的篇幅裡讀到「象外之形」和「弦外之音」;能從中去發現、去豐富、去聯想。但真要做到這點委實不易,這除了自身的功力有限外,還囿於各人不同的生活經驗和價值趨向的差異。因此也只能遵循「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原則,去乞求上蒼的寬容和讀者的理解了。
在創作微型小說的十幾年裡,我寫得很慢,一般都有感而發,前前後後在全國各省市級報刊發表了兩百餘篇微型小說作品,其主要作品散見於《新民晚報》、《南方日報》、《羊城晚報》、《微型小說選刊》、《百花園》等數十家報刊,部分作品被反覆轉載,其中〈不敗的秘密〉被作為閱讀分析題選入二○○九年福建高考模擬卷。
本次彙編的這本微型小說集,是在已發表的兩百餘篇作品中選出的九十九篇,並根據其不同內容設置成不同欄目,如社會方圓、市井故事、驚悚懸疑,多元職場、愛情魔方等。在社會方圓欄目中的一些作品,比較類似於「新聞小說」,小說不是新聞,其人物是小說的靈魂,但社會熱點問題又是小說的主線和情節,如〈剎車〉所要反映的是「激情犯罪」問題,社會不公常常是這種犯罪的導火索,天使和罪犯常常只有一步之遙;又如〈送紅包〉醫患關係的一種異化,而〈索賠〉則是醫患矛盾在升級之後的一種默契,這種默契卻是以社會背後的諸多無奈來實現的。
〈不敗的秘密〉最初發表在《新民晚報》上,後被廣泛轉載。選擇這篇作品為書名,不僅是我對這篇作品的偏愛,更是因為這篇作品的所要表達的思維方式,具有一定的啟示作用。小說不僅在講一個故事,在設置一個曲折的讓人感到意外的情節,更在告訴讀者一個理念,一種散發性的思維方式,所以故事的結尾不是一種刻意的安排,而一種思維的逆向推進。後來有人問我,福建模擬高考卷中的標準答案是否就是你的答案?這真讓我難以回答,因為散發性思維的影響是「潤物細無聲」的一個緩慢過程,它不可能用一個標準答案就能回答清楚,但作為選題,老師將這篇作品作為學生的閱讀分析,其本身就是對作品的肯定,其作用也無需我多說。
市井故事欄裡許多人物經歷,都是發生在我身邊的一個個故事,這些庸常的俗俚的市井人物,每每在我心中滑過,最終又被滑出筆端,走進我不經意設置的情節裡。通俗著,平常著,卻又時時讓人有幾分感動,有幾分喟歎,有幾分失落。
〈意料之外的面試〉是我職場體驗中的一個經典,作品曾被十幾家報刊轉載,在第五屆全國微型小說年度評選中榮獲三等獎,後又入選南京師範大學的漢語教材。
在多元思維欄目裡,我想著重提一下〈推理〉,這篇作品的原創稿發表於《微型小說選刊》的創作欄裡,發表之初沒引起什麼太大回響,作品發表已有五六年了,至今還被一些媒體在轉載。作品以錯位的手法,寫了兩段完全不同的思維方式,即由散發性思維和邏輯性思維所構連的兩個對立故事,故事本意就是要將兩種思維方式進行一次碰撞,在碰撞中讓讀者去感受火花濺落時的異彩,其結果自然是見仁見智的,但反差之大,出乎我的意料。如一家報紙把這篇作品的題目改為〈騙局〉,把其當成一篇破案題材的小說,也有把其當作娛樂小品的。其實圓形思維與方形思維在不同場合、地點所展示的作用是完全不同的,但圓形思維是創新思維的一種,而想像力和創造力永遠是民族發展的原動力。
〈為一場戰爭默哀〉則是對戰爭的一種思考,以小容量的篇幅去容納盡可能多的內容,是這篇作品的一大特色。
〈愛情之門〉是我在愛情魔方欄裡最偏愛的一篇作品,在愛情的魔術方裡,傳統和現代始終存在著較大差異,「距離」原理,激情閃現等,已成了兩代人完全不同的理解,但愛情是把雙刃劍,其無比美好的背後,常常氤氳著淡淡的哀愁;癡情的代價,常會為另一種生活狀態買單。理性的婚姻不絢麗,但感性的婚姻一定有諸多無奈。許多年前,該小說的主人公常跑到我辦公室來,每天相處,他的故事就一直纏繞著我,他的故事足以寫篇中篇小說,但我最終把它寫成了微型小說,並用一種較為詩意的敘述方式,演繹了一個愛情故事,闡述了一種愛情哲學。小說中的那道門檻是一種象徵,跨過去,是愛情的一種勝利,卻是人生的一種失敗。
這本集子還編寫了一些醫界人物,因為曾經我有過學醫行醫的經歷,那些人物個性爛熟於心,寫起來比較得心應手。比如〈遊醫〉中的人物,是我學醫時見識過的人物,而那些傳奇人物卻在遠離我們,我們在丟失某些國粹的同時,也在丟失一種精神,一種辯證的思維方式和一種圓融的生活態度。
寫小說,自然是盡可能要寫得好看些的。所以我也會按照創作微型小說的諸多要素,去設置情節,製造懸念,然後抖出一個「歐.亨利」式的結尾。但我決不會為製造懸念而刻意編排情節,也不會為湊滿字數而拉長不敗的秘密 。
故事,當短則短,當長則長,用什麼樣的表達方式去完成創作,則完全遵循作品本身的需要。不給自己設置套路,堅持多元嘗試,寫著寫著,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式。